先前在翰林院披星戴月,如今換到了禮部, 況卻沒變。
為了不打擾公主, 也為給二人獨的空間, 他差歲闌在公主府的書房里安置了一張木榻。
元妤儀在府中也并未閑著, 將上次春闈名錄看了幾遍,挑出了幾個需要重點關注的人, 其中第一個便是兗州的吳佑承。
安國公府不風, 都是可靠之人, 是以元妤儀尋了祁庭, 將調查吳佑承背景一事予了他手下的暗衛。
此人年紀不大卻頗有才氣, 元妤儀未曾與他見過面,擔心吳佑承是旁人派來的探子,難免考慮的多些。
......
正至午時, 天大亮。
元妤儀正靠在正廳的書架邊看元澄昨夜遣人送出來的奏折, 這道奏折是江丞相親筆所書,其容倒是跟從前提高賦稅的幾項不一樣。
今歲兗州大旱, 江丞相請求削減兗州的賦稅,而其他沒有發生旱災的地方都照常繳稅,以此來減輕兗州的旱損失。
奏折語氣謙遜,江相往日的傲氣一掃而空,任誰來看都只會夸贊這是拳拳國民之心,挑不出半點錯。
可正是因為挑不出半點錯,才是最大的危險。
無利不起早,元妤儀和景和帝自然不相信江相會有這樣的好心,畢竟前不久他還在朝上公然提起要增加各地賦稅充實國庫,這麼快就變了主意必然藏著貓膩。
元妤儀繼續往后翻了翻,果然找到夾在里面的半張紙,上面是元澄辛辣的批語。
匆匆看完,往青花茶盅里倒了杯茶,將那張紙撕碎浸,上面的墨跡氤氳一團,再也看不清,這才放心。
當今掌管兗州的依舊是江相的侄子,多年前被卷一樁貪污風波,卻被父皇下,最后被證明清白的江節度使,江長丘。
只是另一家仗義執言的大臣就顯得不那麼幸運。
元妤儀臉上的神愈發凝重。
多次替兗州百姓上奏的陸祭酒還沒等到兗州案結束,就被冠以貪墨之罪,落得個凄涼的結局。
此刻元妤儀心中想起的卻是另一個人。
連陸祭酒都不知道的,那個還活在世上的外孫,謝洵。
派沈清多次輾轉,甚至用了母族的暗網,才打聽到其中。
卻不清楚謝洵對自己的世又知道多,他的母親,當年陸家的二小姐又是否刻意瞞這些仇恨。
因此,就算知道也只能藏在心里,不能直言;當年的事沒有直接證據,人證證均不全,倘若這時候將一切和盤托出,也只是徒增煩惱罷了。
元妤儀腦海中被江陸兩家的事占據,彷佛陷了一個碩大的謎團之中。
然而現在的當務之急不是被這些前塵往事牽著走,而是需要讓江丞相的如意算盤打空。
兗州那邊的邸報還在路上,如今江丞相的話無非是一家之言,可他在朝中又樹大深,一時之間想不到合適的反駁理由,只能跟他打太極。
節度使是江家人,那邸報上的容也不可全信,正是進退兩難之際。
倘若不答應減稅,江相必然會以此作筏子,攻訐景和帝不夠寬仁;可若是答應了他,其他幾州難免不會生出不臣之心。
需得從頭考量,想一個萬全的法子才好。
正在元妤儀為難之際,院中響起一聲清脆的“殿下!”
來者一襲淡青對襟長袍,腰間的劍外裹了條天青雙環如意绦,額間依舊系著那條狹長的小麥粒抹額。
鎏華院伺候的侍均候在廊下,旁人不會這樣大大咧咧地過來,是以正廳并未關門。
季濃步履生風,幾步到了門口,也不見外,徑直坐在元妤儀對面的圈椅上,連喝了兩盞茶才勻呼吸。
元妤儀看見額上的細小汗珠,關切問道:“你是騎馬趕過來的?怎得這般著急,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季濃點了點頭,又給自己倒了杯茶,這次卻沒急著喝,而是神凝重地看著。
“阿妤,我這次來是有兩件事告訴你。”
“其一是你托三哥哥查的事,吳貢生家世清白,無甚背景,三哥哥還讓我轉告殿下,因吳佑承年紀尚小,又是寒門,所以江相并未將手到他上,此人可用。”
元妤儀輕嗯一聲,并不意外。
說白了這個吳貢生跟陛下差不多歲數,哪怕是再才華橫溢,也終究是個寒門子弟,沒有幾年的歷練和實打實的功績本不可能躋權貴之流。
江相自己雖不是什麼豪門世族,卻格外看重門第之別,如今飛黃騰達、運亨通后更是如此。
季濃又道:“其二,是你那個駙馬。”
元妤儀微怔,下意識道:“他怎麼了?”
季濃臉上的表卻說不上有多輕松,似乎在斟酌言辭,但在北疆軍營待了兩年,直爽,軍人傳消息最忌拐彎抹角。
格外為難,最后也顧不上委婉,索全說了出來。
“今日早朝,江相并其他幾個朝臣公然請奏,道兗州災刻不容緩,陛下盡早理,以免釀大禍,陛下以邸報未至為由,宣布明日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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