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也有一些接生的穩婆,兼做醫婆的營生,一不會把脈,二不會開藥,倒對接生要敬奉的神明、如何上香、如何磕頭、要守什麼規矩十分清楚,看起病來,便是拿草木灰止個,或是用針挑破小孩掌心放個,然后就索要錢財,與坑蒙拐騙差不多。
當時聽見這施菀竟去做這個了,田緋雯吃驚不小,心想真是人不可貌相,這二嫂是有多窮,也不是嫁不出去,怎麼就走了這條路?
但怎麼也沒想到,二伯請了半天大夫,竟正好請是施菀。
婆婆就要去了,連太醫把了脈都說無能為力,又怎麼可能有辦法?
這時施菀把完了脈,回頭看了眼,朝大嫂蕭惠貞道:“確實很嚴重了,眼下要盡快將膿放出來,但很可能放完膿過兩天就開始瘡瘍……
“然后繼續發燒,昏迷,直至死去,以致看上去,就像是治療之后才死去一樣,我要提前和你們說,若是后面陸夫人有不測,也是不可避免的事。”
“那我們怎麼知道是不是你真把母親治死了呢?”田緋雯很快問。
施菀抬眼看向。
這時陸璘立刻進里間來,正好聽施菀和田緋雯道:“既是如此,那夫人就另請高明吧。”說完看向陸璘:“令堂的病我看不了,回去的車馬食宿費還是得陸大人結清,出診、誤工費另算。”
陸璘連忙道:“不,口無遮攔,你不要生氣,我知道我母親的病是什麼況,就算不治,也撐不下去了,你只需盡力就好。”
說完他看向田緋雯,厲聲道:“三弟妹,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施大夫是我請來的,你是對有意見,還是對我有意見,或是對母親有意見?
“李太醫已經說了無能為力,施大夫是母親唯一的希,你是不想要母親有醒過來的可能?”
他這話說得極重,田緋雯嚇了一跳,連忙道:“不,當然不是……我自然沒這意思,二伯,我就是……”
無奈道:“我就是一時快,口無遮攔……二伯不要生氣。”
房中一片寂靜,又接著道:“大夫也不要生氣。”
蕭惠貞這時說:“母親的病的確已是束手無策了,我們既請了你來,自然是相信你的。”
施菀看一眼,又看向陸璘,說道:“陸大人,敢問府上的當家人,大概是尚書大人吧?”
陸璘微怔,點頭:“是,是父親。”
“那便讓尚書大人過來吧,這是大事,還是有當家人作決定好一些。”施菀說。
蕭惠貞為難道:“可父親才來看過母親,明日還有早朝,已經去歇下了。”
陸璘卻已吩咐焦媽媽:“快去請父親來,就說關系到母親生死,讓他務必馬上過來。”
焦媽媽很快去了,房中又是一片寂靜。
蕭惠貞與田緋雯都覺察出了一不對勁,不管是施菀的態度,還是陸璘的態度。
他們都不再像以前的他們,特別是施菀,和以前的樣子太不一樣了,竟然要父親過來才肯替母親醫治,這般強態度,恐怕只有宮中太醫院的院使才會這樣。
陸璘這時看了看床上母親昏睡的容,到床邊探了探額頭,握了手,滿目擔憂與心焦,隨后轉眼看向施菀,想起了什麼,朝旁邊丫鬟吩咐:“去給大夫上杯茶吧,也準備一些吃的,大夫還未用晚飯。”
這樣的態度,似乎真是將外地救命的名醫請來了,而非是曾經從陸家和離出去的一個兒媳婦。
沒一會兒,陸庸倒來了,顯然他之前已經睡下,此時一常服,頭發隨意束起,來得匆匆。
到了床邊,陸庸神沉重地看了眼床上的陸夫人,隨后看向施菀道:“方才的事我已知曉一二,我保證無論我夫人后面有什麼況都怪不著大夫,還請大夫趕救治我夫人。”
施菀這時朝陸庸解釋道:“陸尚書,陸夫人的病,名為癰疽,一般來說,外面若有指頭大的腫塊,里面的腐與膿便有橘子那麼大,若有手掌心那麼大,那里面幾乎能放出半盆膿來,陸夫人這腫包卻有碗口大。
“而放完膿,腫包里便空了,幾乎就是憑空將挖掉一個,這樣就會導致毒氣進,引起瘡瘍……這便是此病不好治的原因。
“再有,依陸夫人脈象來看,不只有外這個疽,還有疽,所以陸夫人喝幾服藥、隨便膿并不見好轉。如陸夫人現在的病況,一般的藥鋪里便不會接診了,因為十之八九是無力回天,治好的可能不大,倒折損了大夫的醫名,好似治死的人又多了一個。
“我非要尚書大人過來說清楚這些,便是讓尚書大人知道,陸夫人的病太嚴重了,我也并沒有把握,三分靠醫理,七分靠老天爺開恩,尚書大人知曉這些,若還愿意讓我試試,我便試試——自然,就算不功,診金我也仍會收。”
說得如此清楚明白,甚至帶著無,陸庸一來是意外看上去果真有醫在,二來是明了了這病的因由,最后點頭道:“大夫說的我明白了,若我夫人能好,那便是上天眷顧,也是大夫的起死回生之讓上天多了這份眷顧,若夫人不能好,也是理之中,我夫人已是如此,我甘愿讓大夫一試,不管結果怎樣,我們都會重重酬謝。”
“多謝尚書大人諒,那我便試試了。”施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