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爺驀地抬頭,面委屈:“為什麼又要足?我才出來。”
“才出來就惹事,”沂王毫不容,“再加大字十篇。”
“……”
小王爺走得很快,他不能不走,除非他想再寫二十篇、三十篇大字。
蘭宜仍舊站著。
不行禮,沂王倒沒挑剔什麼,越過護衛向里行去,錯而過時,方看了一眼。
目中無聲而明確地出催促過來的意思。
“……”蘭宜默念了句“人在屋檐下”,跟了上去。
**
沂王在堂中坐下。
翠翠鈴子都沒進來,被見素拉著留在了門外。
蘭宜顧不得許多,迫切需要答案,便開口道:“小王爺剛才說了一些話,民不明其意,要請王爺解。”
沂王沒繞彎子:“是本王要納你之事?”
蘭宜騰地紅了一張臉。
這種話由小王爺和沂王本人說出的效果截然不同,哪怕事是假的,他這麼說也無異于調戲了。
蘭宜深吸了一口氣,控制住怒:“王爺請自重。”
沂王神如常,他材高大,無論坐立,自然便有一莊重矜貴的架勢,從外表論,實在沒有一點輕浮登徒子的嫌疑。
他的聲音也沉著有力,唯獨話語不是那麼回事:“本王確有此意。”
蘭宜心中咚地一沉。
曾生出過一點懷疑,很快被愧蓋了過去:很久沒有照過鏡子了,久病令不斷地憔悴蒼白下去,不想再知道自己長什麼樣子。
衰敗至此,竟揣測沂王會對有什麼想法,未免像一種不自量力的幻想。
但事實告訴,不是想多了,而是大大低估了沂王的行力以及高估了他的人品。
“我以為王爺是心地良善的君子。”
蘭宜說著,自嘲一笑。
困居沂王府以來,除了不能出門,未有任何慢待冒犯之,所耗費LJ的湯藥補品不計其數,明知沂王必有目的,此前也對他生不出惡。
沂王無于衷,道:“你已與夫家決裂,又見棄于娘家,不留下來,能去哪里?本王予你夫人位份,不為辱沒。”
他連陸家的事也知道。
蘭宜不算意外,只是覺得頭上有一張大網,不知這網幾時張開的,也不知究竟要網住什麼。
不去多想,搖頭:“我不會再嫁。天下之大,總有容之。”
“靠你們三個子嗎?”沂王沒帶什麼緒,僅是旁觀點評,自然有一點嘲意,“出青州不到三天,夠歹人將你們賣三回了。”
蘭宜失笑:“王爺何必嚇唬我?我不是深宅大院里長大的姑娘,外面的世道什麼樣,我見過的。”
這句話有更深一層的含義,的見聞不只有活著,還有死后,有信心從此帶著丫頭們獨自立戶過活。這就不必與沂王細說了。
拒絕的態度已足夠堅決,沂王注視了片刻,平靜道:“本王若執意如此呢?”
蘭宜也平靜下來:“王爺以為我惜一死嗎?”
手里多了把致的銀剪,是翠翠之前自己的帶留下來的——也是選擇這個站位的原因,徑直往心口扎下去。
沂王霍然起,兩步了過來,他手掌大而結實,過來直接將蘭宜的手與銀剪一起包住,一切發生得太快,他無法收勢,剪尖扎到了他的手腕。
一點紅滲了出來,旋即變一道細細的線,順著沂王的手臂流下去,染紅了袖口。
蘭宜:“……”
沂王沒管傷,強扳開的手指,取走了銀剪。
蘭宜鎮定不了,沒有行刺王駕的意思,都沒想真的自殺,只是沒有籌碼,只能賭自己的命來彰顯決心以勸退沂王,沒想到會造這個結果。
奪剪的過程里,沂王的也沾到了的手上,蘭宜回過神來,抖著手出去人。
以沂王的份,他顯然很傷。
因此造的震也大。
蘭宜府以來一直沒見到的竇太監都趕了過來,痛心疾首地責備:“多年了,王爺就傷了這麼兩回,都在你手里!你說你——唉!”
“……”蘭宜其實覺得自己不算有錯,但看到被人圍擁的沂王和他正在被醫治的手腕,兩塊拭染的布巾扔在一旁,又確實覺得有一點理虧。
預料到會被攔下,因此沒有留手,造的傷口看上去不大,其實很深,不然不會流那麼多。
“哎呦,輕一點,老孟,王爺這傷嚴重嗎?”
孟醫正見慣了大病小傷,沒那麼張:“不嚴重,十日水,不要使力就無事了。”
竇太監不安心,還是唉聲嘆氣的。
見素等侍一聲不出,打來溫水,清洗布巾,又幫著孟醫正炮制外敷的藥,忙碌個不停。
沂王手腕上的終于不再流了,清洗干凈后,能看見小小的周邊還有一點外翻的皮,竇太監瞧了一眼,就了口氣,又盯向蘭宜:“怎麼就下這麼重的手?咱們王爺論份,論品貌,難道還配不得你嗎?哪樣不比你原來那個夫婿強!”
他這個對比太清奇了,登時把蘭宜說了個無言以對,反駁,都不知該從何說起,也懶怠再提及前塵。
“民無意再嫁。”最終只再度申明了自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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