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破曉，薑雲笙和沈念再次上路。

今日是個雨天氣，窩在馬車裏，裹著狐裘打哈欠。

沈念在外麵駕車，聽到打哈欠的聲音，笑著問道：“昨夜沒睡好？”

“嗯。”薑雲笙換了個姿勢，神慵懶的倚著，“一晚上都半夢半醒，心裏不踏實。”

也不知是在夢裏，還是真的如此，一夜都聽著外麵在刮大風，時不時還有說話的聲音，隻是聽不真切，迷迷糊糊的睜不開眼。

吸吸鼻子，歪頭靠在窗邊，問道：“沈念，還有多久到代州地界？”

馬車一直在道上行駛，往冀州城的路封著，這邊倒是暢通無比。

路上好些個崗哨查得都很鬆，那些兵的臉上都很疲憊，以為他們又是哪家去避難的人家戶，隻簡單詢問過後便放行。

這一路上，很看見北上的，多是拖家帶口往南或是西南方向去。

薑雲笙和沈念背道而行，惹來路上很多難民好奇張。

“不好說。”沈念答道，“若是路上不出意外，今夜便可抵達。”

薑雲笙沒有再多問。

他說的是對的，誰都不知道這一路上會發生什麽，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越往北，看到的難民就越，那些村落也更為蕭條。

薑雲笙趴在窗邊往外看，心中越發沉得厲害。

看來代州這邊況不樂觀。

突然，馬車停了下來。

沈念在外麵說：“薑姑娘，你在裏麵先別下來，我去看看。”

薑雲笙應了一聲，將車簾揭起來。

但見前方的道上站著很多人，著軍服的兵在大聲喊話。

離得遠，薑雲笙聽不清，便耐心等著沈念回來。

正等著，前方的路口開始有人爭吵，薑雲笙再次看過去，見得有百姓和兵了手。

有兵直接拔出長刀，兇神惡煞的模樣讓他們倒退好幾步。

沈念繞過人群，走到其中一個兵邊，開口說話的時候，往他的手裏遞了一塊銀子。

那兵原本煩躁的表登時換了另一副麵孔。

“爺，請問這裏是要管製了嗎？我帶我夫人要去代州省親來著。”沈念指了指人群後的馬車，“我夫人就在那裏。”

兵循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和悅道：“是啊，這邊路口封了，代州那邊出了點事，去的，來的，都不準走了，你們還是回去吧。”

“爺，請問是發生了何事？我還有爹娘在代州，總得問個清楚，否則二老日後生起氣來，罵我和兒媳不孝。”

兵上下打量沈念，見他一武將箭袖輕袍，氣宇非凡，看上去是個練家子，沒想到是個怕爹娘的，嗤笑了一聲，“代州流寇造反，在打仗呢，而且昭親王率軍北上，要從代州借道。此等大事，咱們可耽擱不起，就別互相為難了，回去吧。”

沈念點頭往回走。

那些被堵住的百姓仍在不依不饒的想要衝過去，沈念沒有多看，重新回到馬車上。

“怎麽樣？”薑雲笙問。

“封路了。”沈念將馬車調轉方向，“代州有戰事，昭親王要從代州借道，咱們過不去。”

薑雲笙一驚，“當真打仗了。”

“嗯。”沈念又道，“走小路。”

道被封，小路多是在山林中，如此一來，便會多要一些時日才能抵達代州。

代州雁門關有一縣城，名為代縣，薑雲笙和沈念快要抵達代縣時，已是翌日清晨。

一天一夜的舟車勞頓，薑雲笙並不覺得疲憊，反而很清醒。

馬車停在山道上，從馬車上下來，問道：“怎麽不直接進代縣？”

沈念卻突然把拉過來，讓蹲下，指了指山下。

他們現在所的位置是一個小山坡，再往東北去，便是代州雁門關，那是前線，尋常人本不敢靠近。

薑雲笙定睛往下看，滿目愕然。

卻見山坡下一片烏黑，似是起了一場大火，將所有都燒得幾乎麵目全非。

地上還有數頂破敗的帳篷，不知是哪支軍隊在此駐紮，似乎經曆了一場不小的戰事。

山坡下黑煙未歇，隔著一段距離，還能聞到火油的味道。

到都是，有著普通的，也有著軍服的，看上去應是一場流寇與兵的廝殺。

偌大陣地，卻四無聲，難免會讓人心生懷疑。

沈念低聲道：“我去看看。”

薑雲笙附和道：“我也去。”

沈念沒有拒絕，帶從一旁的斜坡走下去。

靠近軍營，腥氣和燒焦的味道混雜在一起，讓薑雲笙間一陣翻滾。

穿過地上被燒得看不清麵貌的，跟著沈念進軍營最中間。

中間留下的軍帳是主帥的帳篷，沈念護在薑雲笙側，一手以長劍挑開簾子往裏看。

帳篷裏的所有東西都倒在地上，靠近最裏的地方，是用來看地形的沙盤，此時已經倒在地上，沙子鋪了滿地。

薑雲笙尋了一圈，也沒發現什麽有價值的東西，甚至連一麵軍旗都沒有看見，本無法判斷這軍隊是哪位將軍麾下。

“沒有看見將軍的，應當還活著。”薑雲笙道。

“等等。”沈念側耳細細聽著什麽。

薑雲笙疑的看他，“怎麽了？”

沈念俯下去，把耳朵在地麵，屏氣凝神聽了半晌，眉頭漸漸擰。

薑雲笙不明就裏，蹲在他的邊，在他抬頭時了他的臉，將他臉上的灰塵拍掉。

沈念臉微紅，“還有人。”

薑雲笙頷首，跟著他走出去，卻沒有上馬車，而是循著小道往西麵走。

河道邊正展開一場激烈的混戰，薑雲笙一眼便看見了屹立在風中的一麵纛旗——裴。

“是裴訣的兵！”驚呼出聲。

沈念卻搖搖頭，指了一個地方。

薑雲笙看過去，但見一著戰甲之人，與尋常士兵穿的不一樣，一手持長劍，另一手挾著一支長槍，怒喝聲猶如雷霆炸開，將把他包圍住的流寇盡數掃開。

那人看上去很年輕，邊卻沒了部下，徒留一人在苦苦支撐。

薑雲笙側目看沈念，還未開口，沈念已拔劍衝了下去。

薑雲笙避免被人發現，蹲在草叢裏往外看。

但見沈念氣勢如虹，猶如武神降世，從後將那些流寇打散，手中斬塵揮開之際仿若鷹擊長空，招招致命。

那武將得了片刻息的時間，以長槍支撐著自己的，朝著沈念喊了一句：“閣下是何方勇士？”

沈念在方才已看清他的麵容，不做答話，隻疾衝到他的邊，將他一臂拽住，殺出了包圍圈。

那武將知道此時不能戰，便跟著沈念逃走，回頭看去，那些流寇已倉皇逃竄，不氣候。

將人帶到薑雲笙的麵前，站起，盯著麵前麵容黢黑的武將，片刻後有些難以置信的去看沈念。

沈念沉著臉，也不開口。

那武將坐在地上歇息，卻不敢放鬆警惕，抬眸看向沈念，看了片刻，疑的“咦”了一聲，“是你？”

沈念角勾出一個微不可察的弧度，“小裴將軍，別來無恙。”

此人竟是裴訣嫡子，裴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