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誌四詢問杜敬的去向,所有的兵回答的都是一致的不知道,不清楚,沒看見。
他的手指得劈啪作響,現下這麽要的關頭,副將不與主將籌謀,卻總是擅離職守,嚴誌氣得牙。
他從傷兵休息的地方路過,尋了一圈沒尋到人,卻聽得有人在小聲哭泣。
他心中一怔,朝著那邊走去。
傷兵實在是太多,房間裏已經住滿了,隻能在外麵搭著帳子,讓重傷的在裏麵,輕傷的則在外麵。
嚴誌看見是誰在哭後,腳步一滯,沒有再往前。
低聲啜泣的是一個年紀很小的兵,約莫17、8歲的模樣,他的頭上和右都纏著繃帶。
這個小兵嚴誌有印象,他剛被調到雁門關的時候,因為不了嚴誌苛刻的訓練,基本上每天都要哭一場。
與他一同來的,還有他的哥哥,是個啞。
小兵從不習慣到習慣,經曆了三年的風吹日曬,漸漸的,他不哭了,反而了一名驍勇的士兵。
嚴誌很久沒有看見他哭過,此時見到了,卻無法像以前一樣上去怒罵,苛責。
隻因小兵的懷裏抱著一隻斷臂,是他啞哥哥的手臂。
上一匈奴攻城時,混戰中,有匈奴攀上城牆,哥哥為了保護弟弟,手臂被匈奴人砍掉,生死攸關之際,哥哥抱住那個匈奴人一同從城牆上摔下去,留給小兵的,就隻有這隻斷臂。
而他哥哥的,還在城牆下,被其他人的掩蓋住,早已看不見。
嚴誌眼眶通紅,不忍再看,扭頭走了。
原本要去找杜敬算賬的滿腔怒火此時已經消失得一幹二淨。
嚴誌去看了看還有多餘糧,這一看,讓他的一顆心猛地沉下去。
竟然隻剩下不到半日的口糧。
嚴誌也不知道援兵到底什麽時候到,他覺得自己就像被朝廷忘了一樣。
現下朝中臣當道,人人都想撈點油水,邊關的軍糧和軍餉,已有一年沒有送來。
代州同樣如此,若非有百姓接濟,斷不可能撐到這個時候。
嚴誌歎了口氣,重新返回城牆,卻在中途看到了杜敬。
杜敬走得很匆忙,沒有注意到站在樹下的嚴誌,他臉上帶著尚未退去的驚慌和無措,一路返回自己的住。
嚴誌是個心大的,此時卻也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
他鬼鬼祟祟的跟上去,打算看看這個杜敬自打匈奴來攻之後,到底在忙些什麽。
杜敬回到屋中,反手把門關上,嚴誌側躲在牆後,打量四周,見無人經過這邊,正準備直接闖進去看看。
突然,城牆的方向響起了示警的號角聲!
嚴誌來不及思考,即可又返回。
親兵跑過來,“將軍,敵襲!”
嚴誌一把奪過他手中的千裏眼往對麵看去,但見匈奴人再次集結兵力殺了過來,這次的人數比昨天的還要多,估著有三萬!
嚴誌心如擂鼓,飛快的在腦海中演算著這次有多可以把匈奴人擊退的勝算。
太渺茫了,他現在包括輕傷的士兵,也隻有一千五。
一千五對三萬,基本上是毫無勝算。
尤其他們現在什麽資都被消耗得幾乎半分不剩,包括作戰的兵和機械。
嚴誌咬牙,跑上城牆,匈奴人隊伍的速度隻增不減,黑的一片,讓人不寒而栗。
昨天夜裏,匈奴將軍格敦收到軍令,匈奴王赫連靖的大軍已經快要抵達雁門關,這無形當中是在給格敦施。
王都到了,雁門關再拿不下來,格敦連同邊副將都得被赫連靖罰。
尤其還收到拓圖的消息,派去探查代州那一撥援軍的先鋒隊被那個沈念的將軍盡數殺,一個活口也沒留下。
格敦大怒,在軍營裏發了好大一通火。
是他小瞧了沈念的能力,原本以為他和裴雍都不是什麽領兵的料,誰曾想一來就給他這麽大個“驚喜”。
中原人真是狡猾!
看來那個沈念不可小覷,若是讓他帶兵抵達雁門關,攻城也許會變得困難。
格敦決定今天便攻破雁門關,站在雁門關的城牆上恭迎赫連靖的到來。
是以今日他親自率軍出征,隻為一舉拿下!
匈奴人吹起了衝鋒的號角,嚴誌頭上下滾,側頭去看城牆上的那麵戰旗,輕聲低語,“興許這是我最後一次看你了。”
他怒吼一聲,發泄著口抑已久的緒。
“迎敵!”嚴誌高振手臂,紅著眼睛大聲喊道,“死戰!”
箭雨再次往匈奴人鋪天蓋地的過去。
格敦在衝鋒軍後麵,冷眼看著城牆上的那些殘兵弱將在起抗擊,冷笑一聲,“愚蠢。”
察爾敢策馬立在他的邊,“將軍,我猜用不了兩個時辰,雁門關就可拿下。”
格敦神慵懶道:“借你吉言。”
剩下的兩千羽箭本經不住消耗,很快,匈奴的步兵就推著雲梯來到了城牆下。
嚴誌殺紅了眼,“娘的!老子跟你們拚了!”
火油已經阻擋不住接二連三衝上來的匈奴人,架起來的雲梯雖然被火油燒得半邊都是漆黑的,但是雲梯的構造太過堅固,一旦鉤住城牆,推都推不掉。
眼看著已經有匈奴人爬上來,高舉著刀就衝著士兵們揮過來。
城牆上一片混戰,高高堆起,有些士兵與匈奴人一起衝城牆上摔下來,到得地麵上,都死死抱著匈奴人沒有鬆手。
遠,格敦看著這一幕,冷哼道:“不自量力。”
察爾敢也看著城牆上,沒有說話。
他的後是三千銳騎兵,草原上的戰馬遠比中原的戰馬強壯,騎兵最重要的便是有一匹好馬。
現下還未攻下城牆,騎兵暫且無需出場。
隻是人人都拳掌,等著去把那些中原人殺得屁滾尿流。
嚴誌上的武鎧已經被匈奴人的彎刀砍得四分五裂,出裏麵的將軍常服。
他咬牙衝過去一劍刺穿一個匈奴人的心口,怒喝一聲:“給爺死!”
這一劍蘊含著他的怒意和恨意,刺得極其重,直把那匈奴人殺了個對穿,不停的往後退。
嚴誌猛地抬起一腳揣在他的口上,匈奴人從城牆上掉下去。
格敦終於有些坐不住,那個大武將太過勇猛,沒有匈奴人可以近他的,他決定助自己的部下一臂之力。
“取弓來!”
匈奴士兵為他取來長弓和箭。
格敦出一支箭,搭上弓弦,對準城牆上還在不斷廝殺的嚴誌。
趁著嚴誌扶著牆垛息的片刻,鬆手放弦!
利箭橫空出,直對著嚴誌的心口。
格敦是匈奴大將軍,其箭法湛程度自不必說。
他冷眼盯著嚴誌,知道對方必不可能躲開這一箭。
嚴誌擊退一個匈奴人,突然眼前撲過來一個瘦弱的影。
他還未看清,就被重重撲倒在地。
“將軍!”
嚴誌睜大眼睛,扯住在自己上之人的後領,讓對方不得不抬起頭。
竟是先前那個躲著悄悄哭泣的小兵。
小兵的後背紮著一支箭,通黑,與大兵部製造的棕紅箭桿不一樣。
是匈奴人!有人在暗中放冷箭!
小兵趴在他的口,已經斷了氣。
嚴誌的膛劇烈起伏著,如水般的痛苦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把小兵的推開,拖到牆垛下,對著格敦的方向大喊:“你的匈奴孫!有本事來殺我!”
格敦聽得懂漢話,嚴誌的挑釁讓他擰起眉頭。
嚴誌力不支,子搖搖晃晃,有匈奴人趁機繞到他的後,高舉起長刀,想要將他一刀斃命。
“嗖——!”
一隻羽箭不知從那個方向發出呼嘯聲。
嚴誌以為又是匈奴人,猛地回過頭,卻見後的匈奴人被一箭穿了眉心,箭的力度沒收住,帶著他摔下城牆。
他還沒反應過來,手臂又猝不及防的被人一拉,直將他拉到一旁去,躲過匈奴人的彎刀。
對方劍將匈奴人嚨劃破,寒芒乍現,他看清了那人的麵孔。
是一張年輕俊朗的臉,很是陌生。
嚴誌想不起來此人是誰,隻聽得他說:“代州沈念來遲,還請將軍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