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到中秋夜的襲，匈奴大軍算是被打傷了元氣，察爾敢戰死，格敦一連失去了兩個猛將，愁眉莫展，隻得按兵不。

看來隻得等著赫連靖的隊伍抵達，才能有下一步進展。

格敦自知難逃赫連靖的責罰，然而他無計可施。

翌日天明，匈奴軍營被襲，察爾敢和拓圖接連喪命的消息傳到了昭親王李珩的耳裏。

莊墨抬眸去看在和自己對弈的李珩，“這個沈念，有點本事。”

李珩輕笑道：“我就說沈家適合出天生的將才，不過沈念這番一來，很可能會讓赫連靖發怒，他那點兵力，還不夠赫連靖塞牙。”

莊墨頷首附和道：“王爺說的是，直至此刻，幽州和信州都沒有出兵，代州的兵力也不能全部集結到雁門關去。”

李珩的棋局陷僵持，他朝莊墨招手，“你來給本王看看，白子該怎麽走？”

莊墨走到他的邊，盯著棋盤細細看了一會兒，落下一子。

李珩挲著下頜，眉頭微微皺起，“竟是如此？不錯不錯。”

莊墨又道：“蕭錚不讓幽州出兵，王爺以為，可是在為自己備兵？”

“蕭錚這個老狐貍，什麽時候舍得讓自己吃虧了？”李珩漫不經心道，“讓他備，屆時本王也可一網打盡。”

“對了，昨日是中秋，侯府應當娶了林家的那位千金，先前林權給王爺寫過信，王爺可還記得？”莊墨又問。

“嫁個兒都要跟我說，又不是嫁給我。”李珩明顯對這件事沒心思，“本王日理萬機，忙得不可開，他那府上的喜酒，能有我營裏的燒刀子好喝？”

莊墨忍不住笑出聲，“王爺真忙啊。”

李珩也跟著笑起來，“在這代縣本王待得也煩了，等赫連靖的人到了，你帶點人，去幫幫沈念。”

“王爺不是說不出兵？”

“年輕人，總得給點鼓勵呀。”

莊墨應下來。

突然，外麵響起了馬兒嘶鳴的聲音，有人在軍帳外撕心裂肺的喊道：“王爺！京城了！”

李珩眼皮微掀，“人進來。”

莊墨把外麵那人進來。

“好生說說，怎麽個法？”李珩將棋子扔回去，倚在塌上看著跪在地上的人。

“劉皇後與三皇子殿下於中秋宴上發起宮變！養心殿起火，皇上駕崩，太子失蹤！”

莊墨登時臉大變，“消息可真？”

“劉皇後被三皇子囚，現在朝中已由三皇子掌控，三皇子已經殺了諸多大臣，洗朝堂！林衛章隆將軍滿門抄斬！”

“京城周邊各州正集結兵力，眾將奉王爺為主，前往京城勤王，找回太子！”

來報信之人渾都被汗水打，跪伏在地上不斷息。

莊墨去看李珩的臉，卻見對方麵無表，甚至說得上是淡漠。

“朱恒呢？”莊墨問。

“朱大人和皇上......皆葬於養心殿的大火！”

“本王知道了。”李珩道，“下去吧。”

那人退出軍帳。

李珩打了個嗬欠，“莊墨，你看，本王沒騙你，是不是真的好忙。”

“王爺可要折返京城勤王？”莊墨眉頭擰，“太子仍活著，三皇子這是謀逆篡位，想必是丞相出的主意。”

“勤什麽王，不去。”李珩端起茶盞淺呷一口，語氣甚是灑，“這個時候我去了，便是自投羅網，再說就算是李炔當了皇帝，這大江山，不還是姓李？”

莊墨若有所思。

“劉皇後倒臺，蕭錚便沒了後盾，現在局麵又變了蕭錚和李炔對峙，李炔一旦繼位，第一個要殺的人，是我，第二個嘛，自然是蕭錚咯，蕭錚若想保命，隻得造反。”李珩說著說著便笑起來，“莊墨，你覺不覺得這一切好像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莊墨點頭，“屬下也覺得是這樣，那王爺意何為？”

“看來這是要我不得不先把匈奴人趕走呀。”李珩了個懶腰，歎道，“家裏鬧翻天，院外還有人要放火，這還了得？可憐我李若昭，天生就是心的命。”

他走下塌，走到中原地圖前，沉聲道：“李炔篡位，蕭錚叛起，正好，如此一來，本王就有了名正言順的討伐理由，也好為濟川謀事。”

“聽說前幾日，馮庚也領兵去了雁門關。”莊墨拿過狐裘披在李珩的上，“想不到這種危急關頭，竟是民間出兵。”

“馮庚這是在給自己打名聲。”李珩著狐裘一角，“不過為了防止有人代縣，我的兵得留一半在此地，你隨我一同去雁門關。”

“好，王爺準備何時？”

“現在。”

李珩算了算時間，“赫連靖應當也快來了，希沈念能撐到那個時候。”

三日後，赫連靖果然到了。

黑的匈奴人在平原上前進，遠遠看去，猶如翻湧的浪朝著雁門關推去。

隊伍中間，有一座如小樓一般致的馬車，一共以十八匹強力壯的駿馬拉著走。

在駿馬兩側，還有兩頭目兇的惡狼隨行，端的是狂野霸氣。

馬車裏坐著的，正是匈奴王赫連靖。

赫連靖並不像曆代匈奴王那樣生得健壯高大，相反的，他長得很清瘦，甚至有些弱不風，看上去像是生了一場大病。

他已經得知察爾敢與拓圖戰死的消息，他先前安到雁門關的眼線杜敬，已沒有了利用價值。

他的第一枚棋子，就這樣被一個馮庚的叛軍頭領消滅了。

赫連靖一路上都忍著火，五萬匈奴士兵竟然都沒有拿下雁門關，還被打得那麽狼狽，格敦到底是怎麽帶兵的？

尤其是還遇見了和中原人為伍的赫連鴻。

赫連靖眉目沉，這一次一定要讓赫連鴻有去無回！

平原兩側的山嶺上，有一隊人馬在暗中觀察。

沈念趴在一塊巨石上，手裏舉著千裏眼，神嚴肅地觀察匈奴人的隊伍。

即便隔著一段很遠的距離，他仍能聽到匈奴大軍腳踏大地的聲音，如雷聲一樣沉悶。

赫連靖帶了二十萬大軍。

“沈將軍，在那邊。”謝良指著一個方向，“你看。”

沈念過去。

在赫連靖的馬車後，以數萬騎兵為界線，他們帶來的牛羊就在隊伍的最後麵。

跟著的，是押送糧草輜重以及作戰械的步兵。

而沈念這次的目標，正是最後的這一波。

謝良仍有些膽戰心驚，“沈將軍，咱們就一百人馬，如何破得了這數萬的步兵？這不是杯水車薪，白白去送死嗎？”

沈念把千裏眼收回，朝他淡然輕笑，“誰說一定要麵對麵對峙才能取勝？我並非要殺他們，而是要讓他們不得不退兵，若真要和雁門關打起來，我也不必出關在此等待三天。”

謝良不解，目卻是堅定的。

他們這一百人，早已做好了戰死的準備，既是出來了，就沒想過要活著回去。

臨近黃昏，赫連靖的隊伍抵達雁門關。

格敦被去問話。

帳外的士兵聽得裏麵傳來赫連靖的怒喝聲，頭垂得更低，誰都不敢在這個時候去得罪大王。

格敦再出來時，臉上有一個清晰可見的掌印。

他咬著牙回了自己的軍帳。

天黑下來，雁門關城牆上。

嚴誌和馮庚眺匈奴兵營，火比前幾日增加了數倍。

“看來是真的來了。”嚴誌道，“也不知沈兄弟現在如何了。”

“沈兄弟代過，大軍抵達當日，須得比平日還要謹慎。”馮庚麵肅冷，“今夜你我流值守，尤其是靠近山壁兩側的位置，提防對麵派人悄然登城牆襲。”

“嗯，我已經安排下去，無論如何，都得撐過今晚。”嚴誌側目去看飄揚的戰旗，低聲道，“若是這牆上能上昭親王的大旗，想必對麵的匈奴人會嚇得屁滾尿流。”

“昭親王的隊伍還在代縣。”馮庚抬手覆在牆垛上，“誰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不出兵，敗，就在今晚，若真的守不住，你我也無愧於天地。”

嚴誌重重點頭，攔住他的肩膀重重拍了兩下，“兄弟，你是條好漢。”

他沒有問馮庚為什麽不把他的兵全部帶來，因為能否擊退匈奴人，是個未知，若是全部召來，雁門關依舊沒守住，那麽關的百姓隻會死得更快。

能帶兵來，已是不易，畢竟他們沒有朝廷的糧餉，吃的也糙，誰的命都是寶貴的。

馮庚也搭著嚴誌的肩膀，胳膊挨著胳膊。

他在帶兵來雁門關之前，就隊部下說過，若是戰死，他們可擁立新的將軍，也可自行散去。

因為他要走一條更明正大，也更寬敞的路，哪怕付出生命的代價。

嚴誌著對麵流的火，仍舊呢喃著那句——“天佑我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