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番外一
周翡前腳剛回來,連口水都沒顧上喝,就被大當家走了。
李瑾容行事俐落,廢話不多,只用下往旁邊小桌案上一點,沖周翡說道:“你惹的麻煩,去解決了。”
周翡:“……”
上前翻了翻,簡直要瘋,只見那小桌案上厚厚一遝全是挑戰書,各種大俠歪歪扭扭的孩兒與錯字不提,戰書套路卻是如出一轍,活像集找的一個代筆先生。
一個楊瑾消停了,千萬個“楊瑾”還等在山門外。
周翡忍無可忍道:“娘,四十八寨閒雜人等不得的規矩能不能改回來?”
李瑾容手點了點:“別廢話。”
周翡只好將那一遝戰書往胳膊底下一夾,怒氣衝衝地沖下山去。
來挑戰的“大俠”們其實倒也沒有看起來的那麼多,很大一部分只是打聽到不在家,這才跑來遞個戰書,遞完就跑,回去跟人吹牛皮說“俺也是單挑過南刀的人,嘖,嚇得都不敢應戰”。
但實心眼的大傻子也不在數,譬如等在山門下面的那五位。
守衛的師兄一見就笑嘻嘻地說風涼話,道:“阿翡啊,才回來?我跟他們都等你兩個半月了!”
周翡沖他翻了個白眼。
一面,五個挑戰的“大俠”呼啦啦全站起來了,先是難以置信地打量著眼前這個既不虎背、也無熊腰的大姑娘片刻,好幾個小青年臉紅了,原本背好的詞差點胎死腹中,好一會,才有個人結結道:“閣……閣下……不,姑娘,你就是手刃七、七大北斗的南刀麼?”
“七個北斗,有一個我沒見過就掉了腦袋,兩個是被他們自己人狗咬狗弄死的,還有兩個是被舊仇家上門尋仇宰了的,一個刺殺皇帝,被幾位前輩聯手拿下,已經問斬了,只有一個腦子裡水最多、武功最差,傳說是靠帶關係才能位列北斗的貨是我殺的——還是在他輕敵大意的時候。”這番話周翡覺自己說過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次,說得簡直比破雪刀還要爛於心,一口氣說出來,不用過腦子,絕對錯不了半個字,“還有什麼以訛傳訛的,來,一起說,我挨個澄清。”
五位大俠面面相覷了片刻,有三人臉上率先掛不住,低頭沖道了聲“得罪”,退出戰圈,腳下揩油,掉頭走了。
因為人們莫名其妙地認為,一個年紀不大的姑娘,如果不是長得奇形怪狀、貌似夜叉,武功通常不會太厲害,見了周翡的人,便已經先為主地懷疑起“南刀”的江湖傳言不可盡信,等再聽開口說話,很多人便對自己“南刀是個謠言”的猜測深信不疑了,以至於往往將“只有一個……是我殺的”那句話忽略不計,也沒人想去追究一句為何會對這一群北斗的死因這樣如數家珍。
這樣一來,那些在江湖中已經小有名頭的與年紀稍大的,便會自負份,不肯再和手了。
這種莫名其妙的偏見倒是讓了不麻煩,好在周翡不太在意別人怎麼看。
反正一個人刀鋒利不鋒利,敵人知道就夠了。
周翡用皮子和臉解決了三個,剩下兩位,一個是覺得自己來都來了,不切磋一二就白跑了的愣頭青,還有一個看起來是近似番邦人楊瑾那樣的二百五,周翡用了一炷香的時間,熹微未出鞘,就把愣頭青和二百五一起解決了——兩位“大俠”一個磕掉了半顆門牙,一個被劍鞘到腹,吐了個死去活來。
周翡答不理地一抱拳,敷衍地客氣道:“承讓,到我寨中喝杯茶嗎?”
兩位大俠比方才那三位臨陣退的跑得還快,轉眼便沒了蹤影。
周翡索然無味地歎了口氣,低頭往寨中走去,覺大當家這段時間一直在刻意遛。
李瑾容的態度是“來者是客”,對端王殿下竟肯賞臉落腳四十八寨沒有任何異議,一方面,從未明確表達過自己的不滿,另一方面,又一會支使周翡去幹這個,一會又支使去做那個,大當家喪心病狂起來,連舊友壽辰送禮這種本該李晟去的破事都甩給,就是不讓閑下來,跟謝允有什麼接。
“也不知道這回能讓我在家待幾天。”周翡心道。
就在這時,後忽然有人輕咳了一聲,刻意著聲音道:“閣下就是手刃七大北斗的南刀麼?”
周翡激靈一下,以的功力,竟也沒聽見後人是什麼時候靠近的!
握刀的手陡然一,猛地扭過頭去,卻見一個悉的人頭上戴著個斗笠,手中拎著一把“生年不滿百”的摺扇,笑盈盈地用扇子將斗笠推了推,一笑就出一口小白牙,不等周翡回答,那貨就一轉,學著周翡那不好客的站姿,把頭一仰,著嗓子,一字不差地背出了方才那一段長篇大論。
周翡:“……你怎麼在這?”
謝允笑道:“我主請纓,下山替大當家打理山腳下的產業。”
周翡一臉疑,不知他是怎麼吃飽了撐的,居然找活幹。
謝允便先朝那好奇地看過來的守門師兄揮揮手,又低聲音道:“我不在寨中,也好讓你能在家踏實住幾天嘛。還方便我在山腳下神不知鬼不覺地截胡,是吧?走。”
周翡聽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識地反問道:“回家?”
“回個鬼。”謝允一把拉住的手,飛掠而出。
他的手依然比常人涼一些,卻不冰人了,出神化的“逃之夭夭”大法儼然比先前更勝一籌。
周翡一聲“等”字說出來,已經被他拽著跑到了數丈之外。
自從四十八寨大後,已經過了幾年,足夠焦灰的土地長出新芽,深刻的傷口結了疤,也足夠此地重新聚集起新的人氣,那些已經關門的茶肆酒樓又漸次開張,還請回了過去的說書老先生。
特別在謝允接管以後,幾乎都有點欣欣向榮了起來。
“去哪?”周翡問道,“我才不要去聽你那些胡言語的小曲。”
“千歲憂”先生自從定居蜀中以後,沒事時常文思泉湧,寫兩段給山下人去唱,久而久之,糾集了好一批擁躉,儼然快建一支自己的戲班子了,唱得蜀中仿佛要跟羽班分庭抗禮——周翡估計李瑾容看謝某人不順眼,也不是沒有這方面的緣由。
謝允不回答,逕自將領到了一小鋪子。
周翡奇道:“裁?”
“嗯,”謝允輕車路地手敲敲門,探頭道,“王嬸,做好了沒有?”
老裁腰都直不起來了,做活的時候,一雙老花眼要著針鼻次能紉上線,見了謝允,卻高興:“來了?好了,好了!”
一邊說,一邊忙不迭地跑進去,片刻後,從屏風後面捧出了一坨紅得灼眼的東西,周翡才一愣,便見老裁當著的面,將那東西抖了開——那居然是一條火紅的子。
“這位公子好眼力,給姑娘做來穿,漂亮得很喲,來瞧瞧。”
周翡忽然好像被人下了啞藥,一聲不吭地站在一邊,乖巧地讓那老裁拿著子在上比來比去。
老裁拉著的手道:“若是哪裡不合適,就給王嬸送回來,給你好生改改。”
周翡還沒說什麼,旁邊謝允便慢悠悠地話道:“不必,尺寸我打眼一掃就知道,錯不了。”
周翡:“……”
老裁愣了愣,隨後捂著臉笑了起來。
還不等周翡惱怒,謝允便幾步出了小裁店,口中還忙道:“別打別打,我還要告訴你一個好事呢。”
周翡小心地老裁幫將那紅裹好,方才走出去問道:“什麼好事?”
謝允笑道:“你爹就要回來了。”
周翡吃了一驚。
“前些日子,大當家將湊齊的五件水波紋信連在了一起,發現印在紙上,正好是一道波浪弧線。”謝允道,“和見證人——比如你們當年從鳴風樓搜出來的那小印不同,見證人的那‘水波紋’是沒有弧度的。你娘將那張印過水波紋的紙寄了出去,還是我親自送到暗樁的,要送抵京城,你想,大當家總不可能是平白無故耍著他們玩吧,所以我猜是你爹恐怕想掛印了,跟皇帝要自由呢。”
周翡越聽眼睛越亮,這時,一道人影韁野狗一樣地奔將過來,滿大街道:“阿翡!阿翡!”
正是李妍。
李妍一眼看見在路邊周翡兩人,忙道:“阿翡,大當家你去……”
這六個字簡直讓周翡眼前一黑。
李妍道:“……接姑父!”
周翡震驚道:“什麼?這麼快?”
謝允在旁邊笑:“我說怎麼今早就看見喜鵲了呢,不枉我早早起來梳洗更,原來是老天提醒我要見……”
周翡瞪向他。
謝允輕咳一聲,將後面的稱謂咽了回去,同時十分促狹地沖一眼睛,淡定地整理冠,走在前頭:“請阿妍姑娘指路,咱們一起去迎接。”
此時,自以為終於等到了救星的謝公子恐怕還不知道,周以棠每次看到“熹微”的時候是個什麼臉。
唔,他的路還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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