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此時，鍾闕樓中的宴會猶在繼續。

姬皇後的糕點上了後，接下來便是今日的主菜了。

按理說，主菜是在糕點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就應被宮人們端上來，但此刻卻一點靜都沒有，蔡公公有些不悅地看向殿外的方向，對著側小川子道。

“怎麽還沒影子，快去看看。”

“是，師父。”

小川子忙不迭去了，到了外頭，正好看到了膳房的宮人，他們正端著各類托盤，井然有序地朝鍾闕樓這邊趕來。見此的小川子，總算鬆了一口氣。

總算是來了，不然東周這次得被外族之輩笑掉大牙了。

可是卻見那領頭的膳房吳公公，臉不是太好，小川子問，“吳公公，怎麽了，是膳食出了什麽事嗎？”

吳公公回頭看了眼後的那些托盤，搖了搖頭，“小川子，告訴你師父，這都是務府的安排，咱家也隻是按規矩辦事，等會兒出了事，可別怪我。”

小川子聽了這話，心中登時就一咯噔。

什麽意思？

他還不明所以這到底發生了什麽，抬眸時注意到了那些菜肴，臉登時就變了！

“吳公公，這、這這這！”小川子驚得話都說不流利了。

吳公公歎氣，“行了，趕去給你師父回話吧。”

哎！

攤上這檔子事，可真是…！

菜肴很快就送到了殿中各位貴人的麵前，原本還言笑晏晏的東周眾人，在看到那些佳肴後，神紛紛一變。倒是那些外族人齊齊揚眉，很是驚異。

不，是震驚！x33xs.

不是說最近東周國運不佳，水患旱災頻發，新帝登基後主張削減用度嗎？怎麽這端上來的都是些山珍海味，有些菜肴甚至連他們都沒見過，可見珍貴！

北魏皇子蕭懷奕眸微閃，和其他使臣對視，忽地出聲道，“東周果真是大國，即便是宮中削減用度，這些菜肴也是不簡單，能得陛下如此招待，當真是本皇子的福氣呀。”

話是這樣說，但外使的心中，隻會覺得東周是打算用珍貴菜肴給他們一個下馬威！

不過這次是他們想多了，因為連裴宴都有些意外，他冷墨瞳微瞇，從那些菜肴上過了一道，睨了眼蔡公公。

即便什麽都沒說，蔡公公也覺得渾出了一冷汗。

小川子趕上前低聲道，“陛、陛下，今晚的佳肴是務府安排的，奴才等也不知。”

咚！

裴宴酒杯被他丟擲去桌前，灑出來的酒水濺到了他鄰座的姬楚雲上，不痛，卻有些冷，涼寒刺骨。

姬楚雲看了眼菜肴方向，瞇了瞇眼，又看了眼未曾說過話的裴宴，心裏同樣覺得奇怪。

即便是要給人下馬威，裴宴也犯不著用這樣蠢的法子。

此番雖更加樹立了東周大國，地大博的名聲，但傳那些苦災的百姓們耳中，隻會覺得新帝昏庸無道。雖然，在某種程度上，裴宴的確稱得上是暴君，一上位就斬殺了好些個前朝和他不對付的元老大臣，連府中子也沒放過。手段狠辣，讓人畏懼。

但這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路子，實在不值當。

難道另有？

耶律培是個直爽子，沒蕭懷奕那般夾槍帶棒，仰躺在席位上，輕哼了聲，“不是說東周因為災，國庫十分吃嗎，怎麽陛下還有閑心備這麽多的山珍海味？果真是聖君啊！”

裴宴眼底劃過一抹冷。

西遼的人果真子狂傲不怕死，在他的地盤上也敢囂的這麽厲害。

若是以往他肯定早就將務府的人押到鍾闕樓來問話，但這樣隻會讓外族看笑話！

這時，姬楚雲突然笑了，端著自己的清水朝著耶律培的方向敬了敬，“倒是沒想到十四王這般關心我東周的國，還記掛著東周那些苦難的百姓。”

“不瞞貴使，我東周今年是苦，比不上西遼，不過本宮聽說西遼王室向來都心存善慈，兼顧天下，若是苦難的東周百姓知道，西遼十四王送了不了犛牛布匹給他們，那些生活在水生火熱中的百姓們定會高興至極。”

噗——！

席位中，聽到這的秦書差點一口酒水給噴了出來。

這丫頭…可真有的。

裴宴眉目間的晦也陡然一滯，邊漾出一抹笑意。

琉璃宮燈的映照下，基本未在姬楚雲麵前笑過的他，居然在這個時候笑了，果真稀奇。

更稀奇的還在後麵。

隻見裴宴抬起湛黑眸子，薄邊弧度加大，“十四王，這區區犛牛布匹的對於你來說，當不是什麽難事吧。”

誰也沒想到，裴宴居然幫姬楚雲搭腔！

這還是他們大婚後，第一次站在同一陣營上！

百年難遇啊。

連蔡公公都了眼睛，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耶律培當即橫眉冷豎，不悅至極地坐直了子，“胡說八道！誰說本王要給東周送犛牛布匹了？”

裴宴邊冷笑愈發怪異，挑起如畫長眉，“哦？難不，今年西遼的國運也和我東周一樣，甚至更為艱難，竟連這些小件都缺了？”

“怎麽可能！”耶律培直接拍桌反駁。

笑話！他們西遼地界那麽寬廣，別說犛牛了，什麽牛馬羊群的，在草原上遍地都是，隨便拉幾萬頭來都能將東周皇宮填滿！

姬楚雲垂眸吹著杯中清水，笑如花，“既如此，這點對於十四王來說便更不是難事了，那本宮和陛下，就等著十四王相送來的賀禮罷。”

裴宴和姬楚雲兩人這般一唱一和，愣是從耶律培的手中坑了一筆。

到了此刻，耶律培方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早就聽聞東周人狡猾，沒想到果真如此！

他心憤懣，十分怒，但為了麵子卻又不得不隻能咬牙強忍著。

看到耶律培吃了個啞虧的樣子，高位上的帝後二人下意識相視一眼，微微一笑。

但那笑隻是一瞬。

因為在他們對視的下一刻，兩人都怔住了。

或許連他們自己都不知，他們二人之間，居然還能有一種“默契”的東西存在！

姬楚雲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當裴宴意識到側的人是後，那笑意一點點消失在臉上，再次被冰冷和漠然替代的整個過程。

他轉過，再次執起了酒杯。

宮燈影映在他絕的麵龐上，卻讓人覺不到一溫暖，隻剩陌生人般的寒意。

“娘娘，您沒事吧？”覺察到兩位主子之間的複雜氛圍，暖冬低聲問了句。

姬楚雲輕笑著收回眸，“沒事。”

從回來的那一夜，便說過，自己不會再有事了，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況且今日針對耶律培也不是為了裴宴，而是為了東周。

於此時，燈火通明的鍾闕樓外，樹影下卻是閃過了兩道影。

“準備好了嗎？”是一道無骨的聲。

“放心吧娘娘，一切都安排妥了呢，您就等著吧。”

“那就好。”

好啊，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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