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晉王勾結卓力格圖南侵？！”

值房里，趙長蒙拍案而起，失聲驚，“他是趙家子孫啊！他跟陛下再不和，說破天去那也是自家兄弟打生打死，可牽扯到草原，那就……”

“您不是一直防著晉王與草原勾搭？”陸九萬不解，“怎麼那麼驚訝？您和陛下算計白玉京的時候，不是清楚？”

趙長蒙一時失語，隔了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我以為，他倆就是王八看綠豆對了眼，就，互相幫襯一把，要個聲勢，最過分不過是晉王與陛下對峙的時候，卓力格圖大軍境，裝個樣子。”

誰能想到卓力格圖來真的，人家直接準備率軍進大燕腹地幫忙。

陸九萬出一言難盡的神，覺得趙長蒙關鍵時刻還是沒狠過晉王。

老趙背著手在值房轉了圈，指示道：“照你的安排接著查，我進趟宮。”

陸九萬提醒他：“那您記得向陛下請個旨，欽提武康伯。他，嫌疑還重的。”看趙長蒙點頭應下，又隔著簾子問，“之前陛下擔心邊關生，只給了咱們十天，如今……是不是會提前？”

“這應當跟你沒關系。”老趙進里間換了服，抄起帽子往頭上戴，“你一個白澤衛千戶，又不上前線打仗，什麼閑心？”

他走了幾步，突然反應過來，退回來指著威脅，“你給老子安分點，別見天兒琢磨著進紅軍！”

趙指揮使走路帶風，甩得木門搖晃了幾下，差點撲陸九萬臉上。

千戶連忙往后退了幾步，不能理解地打量著他的背影，心說自己哪里有換地盤的意思？這人怎麼扣帽子呢！

一路腹誹著回了所里，發現楊駿已經到了，正坐在走廊里跟程心念大眼瞪小眼，神奇的是，最如臨大敵的居然是曹敏修。

這小伙子恨不得擋在程心念面前，將這個所謂的表哥擋得嚴嚴實實，免得他再來擾人清靜。

陸九萬遠遠瞧著曹敏修一會兒端壺茶，一會兒喊程心念理公務，路過楊駿邊時，還得甩幾記眼刀子，總之渾上下都寫滿了抵。

拜白玉京所賜，陸九萬終于看懂三人之間的氣氛了。

行吧，白公爺果然比心思細膩，還真說準了。

因著楊駿并非嫌疑人，陸九萬沒有去審訊室，而是把人帶進了自己值房。

楊駿從未來過辦公的地方，此時站在這里，環視著堆著卷宗的條案，塞滿雜的架子，以及唯一一張堪稱的躺椅，他竟有種恍如隔世的心。

“坐吧！”陸九萬隨意搬開案頭卷宗，指了指凳子，解釋，“找你來，就是問點細節。”

楊駿拘謹地坐下，確認：“還是跟長興教有關？”

“對。”陸九萬點頭，“他們后來找過你麼？”

這時，程心念敲門進來送茶，轉要走，陸九萬卻住了：“你也留下聽聽，有些細節，需要你倆一起想。”

程心念只好站住，惴惴不安地聽提問。

楊駿之前想獨自解決跟長興教的事兒，結果卻險些惹出大子，這會兒當著表妹的面兒談這個問題，多有點尷尬：“自打京外野店那次之后，他們，再沒聯系過我。”

程心念聽明白了兩人的對話，不由責怪地瞪了眼表哥。

“那，你們最近半年有被跟蹤的覺麼？”陸九萬將話說得清楚點，“就是，不管是在家里，還是在外頭，有沒有人盯著你們？”

楊駿和程心念對視一眼，搖了搖頭。

楊駿先回答：“其實長興教幾次聯系我，無論是時機還是事件都得準后，我就產生了疑，日常留了心，可是出門在外，我并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人，或許是業有專攻，我確實不懂吧？”

“那以前呢？”陸九萬不著痕跡瞥了眼程心念，算算陶盛凌修園子的時間，強調，“最近七八年都算。”

楊駿有些想笑：“這，我就一伯府庶子，念念就更……誰會注意我倆啊！”

“不對，確實有人盯著我！”程心念猛不丁出聲，轉頭看他，“你還記得我有次跟你說覺有人看我，你在我院子附近捉住了個小廝的舊事不？”

楊駿微怔，想了半天才從記憶深刨出這樁事：“這都多年了，再說后來不是證實是為了行竊麼？”

“嗯？”陸九萬來了神，“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

程心念想了一想，肯定地道：“我進京第二年。”

“記那麼準？”陸九萬玩笑道，“看來印象深刻。”

“嗨，我頭一年顧著傷心父母去世，害怕來到陌生地界了，就沒怎麼出過門，天天陪著姨母做繡活，或者幫表哥抄書，連府里的人都認不全。”程心念不在意地解釋，“然后次年元夕，楊家人熱熱鬧鬧的，我孝期未過，便獨自待在花園閑逛，沒想提燈賞雪的時候，遇上了姨父。他約莫是心好，順口問了幾句，事后還叮囑姨母善待我。”

楊駿接過話頭，接著道：“父親說親戚借住家中，沒有藏著委屈人的道理，所以大家裁新的時候，念念也上了，當時高興的。”

豆蔻年華的，正是的時候，頭一次知道孝期的服也能好看，不全是灰撲撲不合的舊。府里見風使舵，一看武康伯對表姑娘態度溫和，便立即將各樣待遇比照著庶出姑娘來，程心念生活得到改善，一下子舒心許多，跟做夢似的。

也就是那年春夏之際，程心念察覺到有人在觀察。

膽子跟兔子似的小姑娘慌慌張張去找表哥，扭扭說出了請求，楊駿立即義憤填膺地幫忙蹲守了幾日，總算在院子外逮到了一個掃地小廝。

管事審問之后，告訴兩人，小廝看程心念屋里多出了不什，就想探探況，好進去東西。當著兩人的面，管事將小廝發落去了莊子上，這事便不了了之了。

此時值房，程心念提出了一個遲到的疑問：“可是他東西的話，趁我不在，去我屋里翻就好了呀！怎麼連我出門他都跟著？”

“你說什麼？跟著你出門？”楊駿訝然提高了聲音，“你當時怎麼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