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鶴鳴!你怎麼了?醒醒!”
“別別,容老朽扎幾針!”
“水,拿水來!”
審訊室糟糟,許多人在奔跑,七八舌說著自己的建議,連帶得本就氣流不暢的房間更加令人憋悶。
許鶴鳴微微睜開眼,只覺得天旋地轉,他瞧見胡須斑白的老醫士蹲在他面前聞問切,瞧見獄卒慌里慌張提了水桶進來,瞧見,千戶皺著眉站在人群外,與周遭的紛格格不。
實在太暈了,覺腦海里有什麼屏障碎了,里頭的東西在往外鉆,就像是雨后春筍,甫一出來,迎風便長。
許鶴鳴難得再次閉上了眼,秀氣的眉微微蹙起,隔了一會兒,他猛然側過,“哇”的一聲吐了。
“哎哎哎,怎麼吐了?”老醫士傻眼了,以為自己醫不禍禍了病人,慌忙拿了提神醒腦的藥膏給他聞,“吸,慢慢吸,舒服點了沒?”
許鶴鳴嗆得連連咳嗽,伏在地上緩了會兒,才擺擺手,示意自己無事了。
陸九萬搖搖頭,讓人清理了污穢,送他回牢房,抬步就要走人。
誰想,之前抵死不配合的許鶴鳴倏地開口,聲音虛弱:“陸千戶,可否留步,在下有些話想跟您說。”
不是云青,而是陸千戶,這是要談正事?
陸九萬停了下來,背對著他語聲淡漠:“你只有一次機會。我沒那麼多力陪你耗。”
許鶴鳴息了一陣,才輕輕應下:“好。”
閑雜人等呼啦退場,審訊室重新靜了下來。
陸九萬諒他沒力氣說話,搬了把椅子坐在他旁邊,雙臂抱肩,示意他有屁就放。
許鶴鳴艱難爬起來,索著靠住另一張椅子席地坐好,勉強笑了下,眸中有許多深沉的東西在慢慢蘇醒,卻被他克制地錮在眼皮,沒有放肆地跑出來擾對面子心煩。他垂下頭,努力平復下翻涌的緒,艱開口:“要禍害大燕的,不是晉王。”
陸九萬面無表,示意他把屁放得長一點。
許鶴鳴早知是這個結果,自嘲地笑了下,嘆息:“你猜得不錯,我的確是晉王的人。晉王對我有恩,救命之恩,資助之恩,知遇之恩,總之是把我這條爛命填進去,都還不起的恩。”
陸九萬了然:“士為知己者死?”
“我算什麼,一個不的書生罷了!”許鶴鳴搖頭苦笑,“哪里配與晉王稱知己。”
陸九萬總覺得許鶴鳴自醒來后,跟以往不太一樣了,上多了幾分平和悲涼的氣息,仿佛碎掉了什麼枷鎖。
“晉王跟長興教,不是一伙的。”許鶴鳴字斟句酌地道,“當然,之前確實有過合作,不過,后來因為某些想法實在合不來,便,分了。此次我進京,確是為通明石而來,但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晉王沒想危害大燕社稷。”
“那你接到的任務是什麼?”
“我接到的任務是盜出或毀掉通明石。”許鶴鳴呼出一口濁氣,“那東西不是什麼祥瑞,它只是在波斯轉了圈,披了層貢之名的邪。它真正的作用是……”
“恐懼。”陸九萬從從容容接話,“它能喚起人心中的恐懼。”
許鶴鳴啞然,隔了一會兒才頷首:“對,看來你們已經知道了。晉王并不想生,于是派我盜取通明石……”
“那蕭太妃,也就是知是怎麼回事?帶走了通明石。”
許鶴鳴嘆氣:“我用了長興教的聯絡線,假冒他們神主的命令,傳令給知,要想辦法送出通明石。可惜……”
“可惜通明石突然失蹤,打了你們的計劃。”陸九萬緩緩點頭,“所以你那晚冒險留在紅蓮寺,是為了接應知,怕往包圍圈里撞。”
“差不多吧!”許鶴鳴苦笑,“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要多。看來我的價值并沒有那麼大。”
“倒也不是。”陸九萬想了想,實事求是,“至你解開了我的疑,我一直奇怪,以你后來展現出的警覺,應當察覺到了白澤衛在紅蓮寺的部署才對,為何還不離開。”
“以為我有謀,對吧?”許鶴鳴笑了下,眉眼微彎,輕聲細語地道,“你是不是還奇怪,長興教在京中的行為何有點糙糙,不太一致?因為他們接到的命令,本就不是同一人發出的。”
陸九萬恍然:“我明白了,你假冒長興教神主給知傳訊,要通明石;但是神主反應過來后,又給陶盛凌傳訊,要求阻止通明石出皇城,并殺掉你這個搗的。”
“大致是這意思。”許鶴鳴點點頭,“所以你看,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晉王并無禍大燕之心。”
陸九萬靜靜著他,直到他有些發了,才肅然開口:“多謝你,許鶴鳴。若非你這撇清晉王的言論,我還想不到這層。”
“什麼?”許鶴鳴愕然抬頭,心中突生不妙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在晉地,你說得是什麼人,才敢公然違背晉王的意思?得晉王想辦點事還得悄悄派人?而對方發現后,竟然敢直接殺掉晉王心腹?”
許鶴鳴攸然攥了拳頭。
陸九萬低頭笑了下,挑起了眉:“除非這個人,晉王沒辦法反抗,或者說不想反抗。孝字之下,一切荒謬都有了理由。長興教的神主,是晉王生母莊太妃,對不對?”
許鶴鳴臉狂變。
千戶緩緩起,居高臨下睥睨著他:“神主風姿絕倫,不老不死,而莊太妃年紀一大把,依然風華絕代。我早該想到的,怪我,默認神主是男的了。我本以為對男人如此了解,能狠得下心利用子的,應當是個男人,沒想到哇……我大燕太妃居然是邪教頭子,這可真是,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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