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池煙刻意停頓幾秒， 沒有立刻再往下說。

的腦回路似乎跟正常人不大一樣，按照常理來講， 沒有拿到獎至應該傷心幾秒鐘， 結果不僅沒有，第一個想到的反而是之前跟宋羽打的賭。

因爲還沒過幾天， 所以記得清清楚楚。

宋羽當初的原話是：【如果你沒得獎， 我就你爸爸。】

池煙抬手輕蹭了一下下，隔了近半分鐘， 才聽到姜易開了口：「池煙……」

他的聲音不重，但是明顯語氣都變了。

「怎麼了？」

池煙現在完全可以確定， 姜易絕對是想歪了， 不然不可能這時候的全名。

果然， 姜易答了後半句：「什麼意思？」

池煙笑了笑，心一下子就輕鬆起來，坐回床上輕晃了下， 「字面意思啊，我要當……」

突然沒了聲。

玩心大發， 突然就不想說實話了。

姜易那邊開始有談話聲傳過來，伴隨著不絕於耳的腳步聲，他應該是正從某個熱鬧的地方經過， 「當什麼」

池煙咽了口口水，姜易的語氣太過於嚴肅，直接導致池煙一下子慫了下來。

咳了一聲，「你猜。」

說完就不再說話。

姜易那邊同樣不出聲， 直到聽筒裡完全安靜下來，池煙才聽見姜易的聲音，很低，也很輕：「老婆。」

池煙心跳一下子快起來，輕輕地「嗯」了一聲。

「你是要當媽媽，還是要當爸爸了？」

池煙：「……」

「我剛才看見你朋友了。」

池煙更說不出話來了。

怪不得姜易那邊剛才那麼熱鬧，原來是在頒獎典禮現場。

「你猜怎麼了？」

池煙：「我不猜。」

那頭男人低低笑了一聲，聲音有些涼：「管我了一聲『媽』。」

「……」

這年頭流行別轉換，跟宋羽玩得又好，平常沒爸爸兒子的互稱。

但是今天這一茬，嚴重懷疑宋羽是故意的。

哪個男人被「媽」估計都不會太開心，池煙甚至能想像出姜易現在的表，越往下想就越慫，連忙把鍋往宋羽上甩：「的。」

還以爲姜易至要繼續教育幾句，結果沒想到他下一句就轉了話題：「這麼想要孩子？」

「……嗯？」

明明是疑問的語氣，結果到了姜易那裡好像就變了肯定的陳述，池煙聽見男人的聲音：「那我下次努力。」

話題突然就偏向了一個未知的方向。

池煙不做聲，隻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小腹，平坦實，裡面還空的。

「怎麼醒的這麼早？」

姜易這麼一問，池煙才轉頭看了看外面，天還黑著，看不見星星和月亮。

池煙這次倒是沒把宋羽供出去，「夢見你來找我了，然後就醒了。」

這次到姜易不說話了。

池煙說的還真是沒說謊，最多算是半真半假——真的是確實夢到姜易了，假的是不是因爲姜易醒的。

完全應了那句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是真的想姜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那種想。

池煙鼻子一酸，一這麼想，就又隨手拿過床頭櫃的日曆看了看，還有不到二十天，就是新的一年了。

池煙昨晚拍戲拍到淩晨，今天醒的又早，這會兒神經一鬆懈下來就有些打盹，不等姜易說話，就小聲說:「有點困。」

似乎是形了習慣，池煙一困聲音就打不起來，聽起來像是蒙了層紗，了一團。

「幾點去拍戲？」

池煙了眼睛:「十一點……」

「那再睡會兒，我九點半你。」

電話那頭忽然安靜下來，池煙迷迷糊糊地應聲，然後又迷迷糊糊地閉眼。

直到的呼吸聲完全平穩下來，姜易才把電話掛斷。

夜深人靜。

他的躁因子卻突然涌了上來。

真巧，他每次能到池煙也會醒過來，然後再去浴室衝個冷水澡，再半夜加個班。

年末的工作，到現在都已經被他夜以繼日地完了七七八八。

姜易鬆了鬆領帶，也沒跟其他人打招呼，直接驅車回了家。

•

池煙一忙就忙到了十二月下旬。

姜易和同樣的忙，忙到打電話都只是說個幾句話就各自再去忙。

《暗室》馬上就要收尾，池煙作爲重中之重，這幾天尤其不能鬆懈。

池煙每天在車上都在背臺詞，然後分析表和作。

平安夜那天早上，姜韻開車送去片場，就對著劇本點頭，眼皮輕輕，然後慢慢合上。

「小池？」

姜韻也不想醒，但是沒別的辦法，有正事跟說。

池煙「嗯」了聲，用力晃了下腦袋才轉頭看過來。

「我中午要回國一趟。」

「嗯？」

池煙還沒理清思路。

「國有個廣告代言，對方要求面談。」姜韻說著看了看手機，「這次我就不回來了，給你定的是31號的機票，可以吧？」

池煙點了點頭，「可以。」

姜韻朝了手:「手機給我，我把蘇蘇的私人號碼給你存上，有什麼事就給打電話。」

蘇蘇，指的是副導演。

池煙聽話地手機遞過去，看著姜韻一起存了兩個號碼進去，還有些困，隻輕飄飄地看了眼，也沒多留意。

姜韻很快把手機又放在手裡，「記得吃蘋果。」

池煙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今天是平安夜。

應了一聲，轉頭看向窗外，果然已經有了節日的氛圍。

平安夜在國外跟國似乎不大一樣。

池煙拍完戲的時候，從片場出來是晚上七點左右。

大街上放了不棵景觀聖誕樹，一排排小燈泡被纏各種形狀，在樹上掛著，一閃一閃的。

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似乎連天氣都被這熱鬧的氛圍給染，這邊的溫度都比前兩天要高一些。

姜韻一回國，這個陌生的地方，就徹徹底底地就只剩下一個人了。

池煙穿梭在人群當中，路過某棵聖誕樹的時候，隻停頓了幾秒的功夫，就聽到有人名字，用的漢語，是一個聲。

池煙下意識回過頭去。

無異於他鄉遇故人，即使這個故人不願意遇見。

沈寧穿了一深灰的大，這麼涼的天氣依舊維持著風度和氣質，打量了池煙一眼，「還真是你啊？」

池煙沒說話，一低頭看見手裡牽著的小孩。

是很久很久以前見過的小姑娘。

池煙記得這是mIA的兒。

「你跟姜易還沒離婚啊？」

池煙:「……」

沒想到沈寧這麼直接。

「你說姜易到底喜歡你哪裡？」

池煙不理，抬就往前走。

沈寧也不在乎，跟在後繼續膈應:「長得比你好，材比你好，腦子比你好的人滿大街都是，你說他怎麼看上你了？」

這麼長時間不見，沈寧還是這樣子。

池煙停下來看一眼，「但是姜易就是喜歡我，你能有什麼辦法？

「你的話適合送給你自己，長得比姜易好，材比他好，腦子比他好的男人滿大街……」

池煙頓了頓，轉頭看了一眼街上的人，「一個也沒有……但是男人滿大街都是，你又不是找不到喜歡你的，何必在這一棵樹上吊死？」

說著手一指，「剛才那個男人一直在看你，還有甜品店門口的，現在還在看你。沈小姐，你還是趁早別喜歡姜易了，不然就等著孤獨終老吧。」

頓了頓，又說:「我還有事，也沒舊跟你敘，就先走了。」

「池煙。」

沈寧幾乎是立刻住，「你喜歡姜易幾年，我又喜歡姜易幾年？」

池煙沒回頭，也沒說話。

沈寧以爲心虛，「說不出話來了？」

池煙笑了一下，帶了幾分輕嘲:「那你知道姜易喜歡我幾年嗎？

「你還真以爲我跟他是結婚前不久認識的？」

沈寧雖然沒說話，但是池煙從睜大的眼睛裡看到了一個意思——難道不是？

「你還記得他十八歲的時候拒絕過你吧？」

沈文馨曾經跟池煙說過這事兒。

沈寧臉越發地不好了，下一秒，像是驗證一般，池煙繼續說:「他說不喜歡你對吧。」

眼睛瞇了瞇，回頭看:「還不夠你死心的？」

沈寧始終保持沉默。

直到半分鐘後，旁邊的小孩痛呼了一聲:「姑姑，你疼我了！」

沈寧這才回過神來，連忙鬆了手。

「兩條的螞蚱不好找，兩條的男人遍地是，沈小姐，你好自爲之。」

池煙一句話都不願意再多說，轉就往前走。

好在這次後沒有人再跟過來。

池煙一口氣走出去半條街，才把腳步放緩了些，輕呼了口氣。

這種需要皮子功夫的時候，還是宋羽或者白璐在旁邊更好。

剛才說了不話，室外溫度低，說話的時候呼出來的熱氣在圍巾上頭覆了一層水汽。

池煙把圍巾往下拉了拉，算了一下國的時間，應該是25號中午12點多。

剛給那兩人發了「聖誕快樂」，還沒把手機給收起來，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

上頭是明晃晃的兩個大字——姜易。

不對勁兒。

池煙記得姜易的備注是他自己寫的，特別神經病地寫了個「姜易哥哥」。

甚至沒時間想清楚，手一，已經條件反地到了接聽。

池煙先開的口:「吃飯了沒？」

「嗯。」

再次看了眼時間，「那要睡覺了？」

「沒有。」

池煙停下腳步。

周圍有人不停地經過，帶著歡聲笑語和濃烈的節日氛圍。

「怎麼不睡？」

剛要問忙不忙，有個梳著兩條辮子的小孩跑過來，舉著小胳膊捧了一大束的玫瑰花，一口英語說得聲氣:「姐姐，一個帥叔叔送給你的。」

池煙著的頭髮道了謝，覺得還是不合適，翻出錢包遞了錢過去，「花收下了，小妹妹幫姐姐把錢給那位叔叔送過去好不好？」

小姑娘很快又甩著兩條辮子跑遠。

池煙低頭看了眼那束艶滴的花，鼻間全是淡淡的香氣，心也好了不。

雖然這束花，應該算是送給自己的。

一邊往前走，一邊繼續問:「怎麼不睡覺？」

「不想睡覺，」那頭停頓幾秒，把話說得曖昧，「想睡你。」

池煙角的弧度擴得更大。

眼睛微微瞇起來，「那現在你過來，我就給你睡。」

「怎麼這麼開心？」

「收到了一束花。」

「好看嗎？」

「好看。」

答完池煙才覺得姜易的反應不正常，按照常理來講，這男人應該問一句男人還是人送的。

池煙:「你爲什麼不問我誰送的？」

那頭有車窗升上去的聲音，姜易突然笑了一下，「低頭。」

池煙依言低頭，上面有一張卡片，挑了挑眉，然後把卡片出來，還沒來得及打開看，剛才那個小姑娘就又跑了回來。

再次把小胳膊舉起來，不過這次手裡拿的是池煙剛才給的錢，拉過的手塞進手裡就一溜煙跑遠了。

池煙只能又把錢收回來，然後打開那張折起來的卡片。

卡片一打開，就有一張卡下來平躺在了花上。

是附近一家酒店的房卡。

池煙抿了抿角，聽見那頭的男人說:「花送了你，你把自己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