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捂住肩頭的傷口，一聲不吭地盯著大門口。

很快染紅了服，死死咬牙撐著。

時間一點點煎熬。

整整一刻鐘，里面都沒人出來，厚重的大門從里面反鎖著，沒有毫靜。

沈縉看著自己的兒，原本失的緒逐漸轉化濃烈的心疼，見好不容易醒來又要遭這個罪，一時不忍道“你回去吧，我和這位老先生在這里等著，你在這里也沒什麼用，不如回家休息……咳咳咳——”

他說著一陣猛烈地咳嗽，仿佛把肺都要咳出來了。

沈玉扭頭看向他，心頭的愧疚像是水一樣涌上來，了，卻說不出話。

即便是闖下這麼大的禍端，爹爹也舍不得怨懟，還在關心的。哪怕自己是柳姨娘給他下藥，算計他生下的庶，他也從未對有過半點嫌棄。

就是這樣一個端方君子，到頭來竟是被害得……

沈玉眼底一片淚意，有千言萬語梗在頭，說不出口。

一旁雪叟看了看沈縉，又看了看，道“王府未必讓你進去，你又何必這個罪？”

沈玉回神搖頭，“事因我而起，我理應負責到底。見不到他，我是不會回去的。”

“可是雨下得越來越大了……”

耳畔雪叟的聲音有些模糊，腦海里，又浮現出前世戰云梟拖著一雙模糊的，爬了足足十里路來找，讓趕離開京城，再不走就來不及了的畫面。

那天下著暴雪，地上的雪積了半尺深。

就在那樣惡劣的天氣里，還把他攔在大門外，足足一個時辰才出去，無比厭惡地讓他滾。

那個時候啊……

沈玉心里又悔又疼，眼淚在暴雨中無聲落下。

恍惚間，門口傳來一聲響。

出來一個年近二十，儒雅斯文的男子。他皮白 皙、長相干凈，眼神明澈，但眼

窩卻有一大片淤青。

許是熬得久了，他看上去十分憔悴，原本就有些單薄的子看上去更加瘦削，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走。

正是二哥沈。

沈是大夫人與他爹的第二子，生溫、細心、也很有耐心。從小跟隨太醫院院正學醫，十七歲那年進了太醫院。

如今暝王重傷昏迷，他理應在這里。

不用想，他臉上的傷多半是白七打的，是替挨的。

沈玉看著他，心的悔恨越發濃郁。

沈是的醫啟蒙老師，對這個妹妹更是溫備至，每次從太醫院回來，都會帶一些宮里特有的小點心給吃，自己都舍不得。

回家但凡有空，都會教識草藥、斷脈象、看舌象。

只要有所求，他就沒拒絕過。

就是這樣好的一個人，前世居然被害得斷了脊骨，年紀輕輕卻只能臥床爬行，得靠著幾個太監抬來抬去，后面幾年盡了白眼。

即便是這樣，也沒能躲開三皇子的算計。

就在七年后的冬天，三皇子拿著配的藥給皇上下毒，卻把罪名栽贓到了他頭上！

最后，沈和大哥、爹爹一起被凌遲死。

足足三千多刀剮在他上，單薄如他，又是如何撐住的？

沈玉看著他渾抖，一聲“二哥”開口，撕心裂肺。

沈看向，嘆了口氣。

“白七說你來了，我還有些驚訝。”說著，趕摘下上的雨披給，“回去吧，這里給我和父親。”

即便是被害這樣，在他眼里還是那個需要呵護的妹妹。

但這一次，沈玉不能逃。

搖搖頭，“暝王重傷，我是罪魁禍首，怎能躲在爹爹和二哥后，讓暝王府的怒火都落在你們頭上呢？我不走。”

又問，“王爺怎麼樣了？”

沈有些錯愕，這可不像是之前的沈玉，之前什麼時候關心過暝王了？

但見沈縉也眼看著自己，便趕忙言歸正傳，道“其他醫還在會診，但是結果大抵不會變，就算是暝王醒過來，肯定也保不住了，一功力多半要徹底潰散，從此便是廢人一個。”

沈縉聞言一個趔趄。

暝王戰云梟，可是暝王府獨子！

要是了廢人，那暝王府誰來繼承？手上三十萬大軍又該何去何從？

那不就等于暝王府要衰敗了？

到時候，暝王府的怒火還不得把侯府湮滅？

這是沈玉早知道的，但此時聽他說出來，卻還是覺如同晴天霹靂。

前世是有多愚蠢有多自私，才為了所謂的奔向三皇子，把侯府置于如此危險的境地？

沈玉臉慘白。

沈看著嘆了口氣，道“老王爺因此氣得吐，長公主說要把你挫骨揚灰……”

說著，又看了眼雪叟，“以老翁這打扮，長公主絕不會讓他進去，你守在這里，只是自取其辱……”

話是對沈玉說的。

沈玉何嘗不知？

可已經沒了退路，只得咬牙道，“就算是再討厭我，等太醫沒轍了，哪怕是死馬當作活馬醫，也得讓雪叟進去試試！”

“二哥，你再進去通報一下吧，王爺上的毒如果十天之

沒解，往后便毒經脈骨髓，再無解開的可能！”

沈玉心焦如焚，不由拉住沈的袖子，求他。

沈深深看了一眼，“你知道他中了什麼毒？”

太醫都沒看出來。

沈玉面一僵，道，“不知，但……想進去看看！”

戰云梟中的是蠱毒。

前世也是在好幾年之后才從元宸口中聽說的，而且大齊無人會蠱，那是南楚九黎一些人的邪門手段，要真說知道，怕是要惹出大子。

沈玉自然不敢說。

只是看了眼雪叟道，“若是雪叟看了，還是不能好轉，我愿意以命抵命！”

沈詫異地打量，只覺得這一覺醒來像是變了個人。

但事出急，他也空沒多想，只好嘆了一聲，“你這又是何苦……”

但沈家的確急需和王府緩和關系，也是真的希戰云梟能早日好起來，畢竟兩家是世，之前關系也不是一般的好，只是在沈玉鬧著要悔婚之后才生了嫌隙……

一念及此，道，“我再進去看看。”

又是漫長的等待。

沈玉知道二哥這次進去，肯定又不了長公主一番為難。

那長公主正是暝王的生母，但同時也是皇上的親妹妹，是出了名的難纏。王府傲慢的名聲，基本上貢獻了九分。

作為當朝大公主，就是對丈夫和親兒子都沒多好臉，別說是沈家人了。

沈玉擔心二哥，卻又別無選擇。

正急地團團轉，冷不丁卻瞥見街角一道悉的影掠過，匆匆往王府側門去了。

幽微雨幕里，那人雖穿了一件寬大的黑雨披，還戴著帽子，但從背影也不難看出正是那個好表姐宋婉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