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走走停停,第四日,終於了京。
聽著外麵小販的喧嘩和熱鬧,莊綰恍若隔世,耳邊,趙子正同說著這幾年京都的變化,聲音裏盡是討好和溫。
莊綰一聲不吭,安安靜靜的靠在角落坐著,自馬車出了揚州開始,便未說一句話,趙子同說什麽都不理。
偶爾停下馬車讓出去氣,倒是沒拒絕,吃飯的時候也好好吃飯,除了開口說話,沒有任何過激或者反抗的行為。
安靜的讓趙子害怕,但是,這一路的喜悅早已大過了害怕,如今同在一個馬車裏,他已經很滿足了,現在隻是被霍時玄蒙蔽了,再過段時間,會好的。
馬上停在宮門前的一瞬,莊綰終於開了口,“皇上費盡心思把我帶進宮,是要做什麽?冊封我?”
趙子聽開口,很是高興,無視話中的諷刺,滿目意。
“綰綰,你覺得‘婉’這個字如何?婉嫻靜,你喜歡嗎?還是你喜歡直接用‘綰’,綰妃?還是你自己選一個字”
莊綰握拳頭,忍了忍,“皇上,我嫁過人了,我有相公,您要一個有夫之婦,不怕天下人恥笑嗎?不怕滿朝文武反對嗎?”
趙子似乎完全不在意這個問題,他舒展眉心,麵帶笑意。
“綰綰放心,從現在開始,不會有人知道你和霍時玄的事,你還是莊綰,與我有婚約的那個莊綰”
莊綰又道:“我有了霍時玄的孩子,即便旁人不敢多言,皇上不怕太後嗎?太後不會同意的!”
聽到太後這兩個字,趙子的麵有一瞬的沉,卻很快拉著的手,目有飄忽和古怪的異。
“綰綰,你這個孩子,兩個多月,不到三月,算著時間,正好是我上次去霍府的時候懷上的”
他說完,目落在了小腹,莊綰一愣,瞧著他眸子裏的熱切,驟然意識到什麽,不自覺的往後挪了挪,惶恐道:
“你......你什麽意思?”
趙子凝視著,笑容溫和,“綰綰,以後莫要再說傻話了,你懷的是我的孩子,皇家子嗣不能流落在外,太後怎麽會不同意把你接進宮呢”
莊綰不可置信的瞪著他,聲音略顯尖銳,“趙子,你瘋了!”
這樣無理,趙子並不惱,甚至因為氣的直呼自己名字而高興,手的臉,輕的聲音稍帶一威脅。
“綰綰,你乖乖聽我的話,我便能保全你想維護的人,我說是我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你若不聽話”
他頓了頓,前傾子湊到耳邊,慢吞吞道:“我就打掉這個孩子,讓你真真切切懷上我的”
他其實早已做了決定,腹中的孩子不能留,等那巫師過來讓忘掉那段記憶,他就把這孩子弄掉,日後,隻能給他生孩子。
巫師來之前,他不想太,盡量讓高興便是。
莊綰第一次覺得,趙子病了,病的不輕,瘋狂,甚至有些可怕!
霍時玄說了,識時務者為俊傑,沒那麽傻,所以不會在皇城故意惹惱趙子,在這裏,他也算的一道保命符,為了孩子,不能把他惹急了。
莊綰不說話了,似乎是被他嚇到,害怕了,趙子見乖巧老實的模樣,滿意了,牽著出了馬車,自己先跳下去,然後把抱下來。
宮門口的守衛見到皇帝,跪了一地,眾人窺一眼他懷中的莊綰,隻覺驚奇,莊綰無視眾人的目,在宮前朝趙子道:
“我要去看我爹娘”
趙子低頭看,含笑答應,“我來安排,這兩日便去,我和吳庸陪你去”
.........
太後自皇帝離宮那日心中便鬱結悶氣,夜裏時常被不同的噩夢驚醒,醒來也是提不起神,眼睛浮腫。
此刻聽說皇帝回宮了,神還是萎靡,眼睛卻亮了,雖是鬆了口氣,還是輕斥了聲。
“哼,還知道回來,當日急匆匆而去,隻留一句丞相監國,哀家還以為他不想做這個皇帝了!”
抱怨歸抱怨,也顧不上的疲累,準備過去見見皇帝,手讓黃公公來扶,黃公公卻局促的站著沒,額頭冒著汗,言又止。
太後擰眉,“怎麽了?”
黃公公一哆嗦,一咬牙,小心翼翼道:“太後,皇上他......他帶回來一個人,一路抱去了養心殿,奴才遠遠瞧著,像是......像是莊二小姐”
當初幫太後送賜婚懿旨給霍時玄的就是黃公公,所以,他是見過莊綰的。
莊二小姐?莊綰?
太後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此刻才是恍然大悟,“所以他是去了揚州!他竟是不聲不響的把人帶回來了!”
黃公公忙扶住搖的子,把扶回榻上坐著,給倒了盞茶,又練的幫著肩膀,勸道:
“太後,那莊二小姐就是皇上的心頭,若是一直懸在外麵,皇上隻會越來越掛念,奴才倒是覺得,把尋回來也是好事,越是得不到,越是想得到,等兩人在一起久了,矛盾就來了”
太後何嚐不知這個道理,隻是......
“你們不懂皇帝,他自小就喜歡莊綰,日複一日寵了十多年,從未厭惡過,丞相府未出事前,便如命,更何況”
頓住,目向鎏金燭臺上正燒的旺盛的燭火,麵沉重,厚重的輕歎如暮深深的宮闕疊影。
更何況……終是他們母子害了丞相府,皇帝對莊綰的,加之這莫大的愧疚,無論莊綰做什麽,他都會縱容放任,就算莊綰對他再冷漠再無理,他也隻會自責是自己害了,才導致變了。
這樣偏的,又豈會有矛盾?
黃公公見麵上盡是擔憂和無力,又勸道:“既然人已經帶回來了,您再生氣也是無用,有您在後宮,二小姐再寵,也翻不出您的手掌心”
這話倒是讓太後順了順氣,靜坐了一會,還是準備去見見皇帝,卻是還沒出門,皇帝自己過來了。
趙子把人都趕了出去,殿隻剩母子二人,太後近來休息不好,不喜強,所以殿燭有些暗,銅鏨熏爐中冒出的檀香味濃厚而抑。
“皇帝,你......”
“兒臣過來,是特意來謝母後的”
太後本是準備迂回的套話,沒想到皇帝直接打斷,幽幽飄了一句,一愣,下意識道:“謝?”
趙子坐在紅漆雕花的大椅上,子微微後仰,微暗的燭火中,他角的笑意愈發顯得朦朧而古怪。
“兒臣上次去揚州沒把綰綰帶來,是因為擔心母後,同意立王初瑤為後,也是因為不忍母後傷心,甚至後麵一推再推,也是怕母後不高興,兒臣真的是為母後著想的”
“但是母後呢,母後知道兒臣有多綰綰,當年,先是著兒臣害死綰綰的家人,再瞞著兒臣把綰綰送去給人當妾,好不容易,兒臣活著回來了,覺得終於可以跟自己心的人在一起了”
太後皺著眉頭,他的聲音越來越平靜,卻愈發不安,不自覺坐直了子,“皇帝......”
剛開了口,趙子再次打斷的話,“兒臣想接綰綰進宮,母後提了許多條件,兒臣都一一照做了,可是母後呢,竟再次瞞著兒臣,給霍時玄和綰綰賜婚!”
他把從霍勇那拿來的賜婚懿旨砸在地上,太後渾一震,徹底慌了,忙道:“兒,你聽母後給你解釋......”
“解釋?解釋什麽?不,母後非但不用解釋,兒臣還得謝謝您”
趙子臉上無毫憤怒,甚至笑了一聲,隻是這笑容讓人聽著骨悚然。
“母後給他們賜婚,霍時玄八抬大轎娶了綰綰,真是一道良緣啊,其實,若是兒臣早知道他們婚了,早知道綰綰上霍時玄了,兒臣說不定就全綰綰了”
太後瞇著眼睛仔細辨別他的神,見他表頗顯認真,不似在開玩笑,剛鬆了口氣,忽又聽他道:
“可惜啊,母後用了骯髒的手段,讓皇後冒充綰綰引兒臣,那天晚上,兒臣一直覺得下的人是綰綰,就是那一晚,讓兒臣覺得能擁有綰綰實在太妙了,所以兒臣又不想放手了”
“也是巧了,那天兒臣剛被母後算計,正在氣頭上,這時候來告訴朕,霍時玄重新娶了綰綰,母後應該能想象到兒臣的怒火吧!”
“若是平日,兒臣可能不會這麽衝,偏偏那時候剛被母後刺激過,所以,兒臣能狠下心不管不顧把綰綰接回來,全是因為母後的推波助瀾啊!”
太後的臉變了又變,心起起伏伏垂垂落落,差點氣死,捂著口一陣咳嗽。
趙子晦暗的眸子凝著,沒有再如從前般急切的過去幫拍拍後背安。
他就這麽看著,戾氣終是在幾乎要把肺咳出的痛苦中漸漸消散,想說什麽,終究是沒開口,最後,起往外走,隻留下一句話。
“母後若是不想咱們的母子之在一次次嫌隙中完全消磨,這是最後一次,若是母後再行如此糊塗的事,兒臣便隻當母後真糊塗了,隻能送母後出宮去清靜的地方養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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