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帝收到西梁退兵的消息時,已經在江南杭城的水師軍營里了。
除了寧帝這樣關鍵的上位者,大部分跟著寧帝一起南渡的門閥貴族,或多或都在江南安置有業,尋到了各自的住。
只是他們才安頓好,就傳來了慕王爺大軍襲功西梁軍撤退的消息。
西梁軍撤退,北寧城安全了,這當然是個極好的消息。
只是他們還回去嗎?
西梁人占領了西北關五州,據說他們的帝王在返回朝歌城前,讓蕭逸留在了西北。
除此之外,更是親自派遣員來西北,準備接手西北五州,修建這里的道路和城鎮,打通西梁和大寧原本的兩關隔閡。
這也就是說,曾經兩國戰的地方,會從荒地變城鎮,而原本屬于大寧關中繁華地帶的要塞,會變兩國對峙的軍師分割線。
總而言之,西梁的地盤變大了。
占了關中之地不說,還連同褚家把南部的三州也給占了。
而大寧則是變小了,從原本的三十六州,變了二十七州。
不過饒是如此,大寧依舊很大,且占據產最富的沿海地區。
加之這場戰役,死傷的只是西北的戰士,大部分地的百姓并沒有遭滅頂之災,所以大寧的統治者要是肯好好經營,還是能重新站起來的。
可是有些東西,一旦放棄了,就很難再建起了,有些念頭出現了,就很難再改回去。
西梁軍隊的勢如破竹讓大寧的上位者們看到了滅國的灰暗。
縱然對方已經退去,他們依舊不敢回到北寧城,回到那個隨時隨地可能被蕭逸率領的五十萬騎兵沖擊,然后攻破的城池。
于是就在七皇子傳信,詢問寧帝什麼時候回來時,寧帝做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他要遷都,將都城從北寧遷到江南的杭城。
杭城和北寧城之間是有大運河的,來往很方便,也是江南最大的城市,貿易,軍事,各方面都很強盛,江南的最強水師也在這里。
最重要的是,這里是長江以南,是隔了天險,西梁騎兵所不能涉及的地方。
將這里作為都城,顯然比回到那個已經被逃亡的權貴們搬空了的北寧城好。
只是寧帝在做出這些決定的時候,顯然沒想過他在北寧城那邊的聲譽,已經降到了最低點,更沒有想過江南這邊的地頭蛇,是否愿意他來。
因為寧帝不是一個人來的,隨著他來的除了王公貴族,還有其他在京城里有頭有臉的大家族。
這些貴族士族在江南置業,僅僅只是置業,并非完全扎在這里,他們也并非完全會控制這里,在他們眼中,京城的權利顯然更重要。
但現在寧帝想要遷都。
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整個國家的政治轉移,意味著所有的貴族士族都要涌杭城,在這里進行新的駐扎和謀劃。
而原本在這里的家族呢?
他們是走是留?
大部分的中原人,骨子里都是有的節的,誰也不愿意被迫背井離鄉,所以杭城本地的大族們,是不想遷移
離開杭城的。
可杭城的資源就這麼多,如果整個大寧的貴族都集中來了杭城,那麼到最后,外來的,本地的,自然是要斗上一番。
而且極有可能是本地的落敗。
畢竟從京城里來的大家族,都是真正的世家大族,底蘊雄厚,人才眾多,又是跟著皇帝一起來的,有皇帝撐腰,他們這些地頭蛇能得什麼好。
故而寧帝的這話一出,江南各地員士族都開始往寧帝那里遞折子,說什麼寧帝象征著整個大寧,因為戰事暫時避退,可以理解。
但就地遷都,那不就是代表寧帝怕了西梁嗎?
這可是有關國家尊嚴,民族尊嚴,皇家尊嚴的大事!!!
而且北寧城尚未被進攻,一切建筑財產人員都是完好的。
皇帝有什麼理由不回去?
總不能明說是怕西梁又打來吧!
要寧帝真這麼說了,那大寧就真的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也沒必要遷都,直接把帝位出去,做一個封地王爺吧。
所以寧帝是不可能這麼說的。
但他又真的不想回去。
前后為難之下,他微服私訪,去了謝家暫時安頓的民居。
“陛下不能說不會去,可又不能不回去,若想兩全,只有一個辦法。”謝堰坐在民院的梨花樹下,淡然的給寧帝沏茶。
一邊沏,一邊道:“而這個辦法,陛下的心中其實很清楚。”
寧帝之所以裝作不知道,不過是因為這個法子,他不想用。
“陛下也知道,當下的況,由不得陛下繼續猶豫。”
京城已經傳來了風聲,說百姓們想要寧帝退位,覺得寧帝德不配位,寧帝在的時候,西梁打來,寧帝一走,西梁人就走了。
這不就是天意?
是老天爺不要寧帝這個篡位貨繼續在皇位上被人尊為天子!
寧帝也是聽到這些風聲,意識到他不得不回京城去鎮,才急忙來找謝堰,希從謝堰這里得到最完的理辦法。
可哪有什麼完的理辦法,想要解決一個問題,就得犧牲一個問題。
“朕不能回去。”寧帝微紅眼角,“宣揚這些的人絕對是西梁的探子,他們故意說這樣的話,就是朕回京城平息謠言。
西梁退軍,也本只是暫時的退軍,他們是想騙朕回去!”
總之,各地百姓對朝廷的怨念京也好,江南這邊的員勸導也好,以及西梁人的退兵,似乎都是在他返回京城。
而他一旦返回京城,就會迎來西梁的大軍,為亡國的君王。
他會被定在歷史的恥辱柱上,上不能見姜家先祖,下不能面對歷史長河,而他最不想聽到的,就是眾人說的那句“要是恭王當皇帝”就好了。
在西北打過好幾次勝仗的恭王,民如子的恭王,謙遜先賢風的恭王,怎麼都比現在的寧帝好。如果有恭王在,大寧怎麼會變這樣。
這樣的千瘡百孔,這樣的被人踐踏,這樣的失去八大州而不敢吭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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