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打量了下十八娘的馬車，不僅笑道：“見了十八娘，才知道範小娘都過的什麽神仙日子。”

十八娘撚了一塊豆餅兒，搖了搖頭，“也就是我憊懶，旁的人可不這樣。哪裏有神仙日子過，以前我在範的時候，經常吃了上頓沒下頓呢。祖母不就罰人跪小佛堂，那裏頭烏漆麻黑的，隻聽得到碩鼠吱吱的聲。等放出來的時候，眼睛都綠了。”

秦昭聽得哈哈大笑起來，沈琴卻是驚訝的抬起頭，“祖母菩薩般的人，也會懲罰人？”

“那可不嗎？冒犯兄長，鞭十，抄戒十遍；行為不端，跪佛堂三日，不可進食，抄則十遍；連走路的時候，的鈴鐺響了，都要被罰呢。婢犯錯就更加不用說，祖母邊的姐姐們像是割韭菜似的，一茬一茬的呢。”

“沈氏樹大枝多，庶不序齒，我都排到十八了，可見兒家並非什麽金貴人。說來有趣，我年時，祖母都不認識我呢！虧得我與爹爹神似，這才確定了我是沈氏嫡嫡親的小姐。”

十八娘說著，拍了拍自己的臉蛋。

鞭十…跪佛堂…割韭菜……十八娘每說一個詞，沈琴就是一個激靈，在長安認武歸作母，可從來都沒有被懲罰過。不管做了什麽，武歸隻說做得好，而沈澤在小時候還說兩句，等大了，眼中是半點都看不到了。

“誰家貴不是這麽過來，偏你就矯了。我小時候貪玩逃了教養麽麽的課，去抓魚玩，回來我爹讓我足了半年，院子門都不能踏出一步，怎一個慘字了得。”秦昭拿了一塊玉蘭片，吃起來嘎嘣一響，把自己都逗樂了。

十八娘和秦昭聊著趣事，沈琴越發的沉默不語。不知道過了多久，那溫泉莊子就到了。

一眾人下了馬車，西屏早就在門口迎著，“小娘來了，都安排好了。剛宰了一頭羊，可以烤全羊。”

十八娘滿意的點點頭，說話間就有小廝婆子幫忙將馬車上的東西卸了下來，拿去了各自的屋子裏。

“阿庭阿庭，一起去打野嗎？”十八娘抬頭一看，隻見李子期正騎在牆頭上，衝著沈庭拚命的招著手，見十八娘看過來，裂開傻笑，轉瞬間又把眼收了回去。

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難怪慫恿來泡湯。

沈庭哪裏想這麽多，陪著妹妹們來泡湯多沒勁啊，李子期真是一場及時雨，解救了他！

“子期等我，可惜阿武沒有來，不然我們三兄弟絕對把那山打得都不剩一！”沈庭將手裏提的東西往地上一撂，撒丫子就往門外跑，邊跑還邊喊道：“我去馬車上拿弓，子期你去外頭等著我。”

李子期一手撈起一個白布袋兒，往十八娘的方向一扔，見接住了，笑道：“我和阿庭去打野，給你做毽子。”

說完跳下牆頭，不見蹤影。

十八娘覺得自己的手都快要折了，將那布袋一打開，裏頭居然裝著滿滿當當的一袋栗子。

沈耀冷哼了一聲，“無事獻殷勤，非即盜！哼！午食我要吃栗子燉！”

十八娘勾了勾角，了一個懶腰，“快些去泡湯吧，這天真是越來越冷了！栗子燉好的，吃了暖和。”

說完就拉著秦昭往屋走去，剩下沈琴神莫名的看著十八娘的背影，低聲喃道：“鎮平王世子什麽時候和十八娘這麽了？”

十八娘一進去，就直奔溫湯池，這湯呈白，騰騰的冒著熱氣，上頭還飄著一些幹花瓣兒，香氣撲鼻。池子的四周，擺著各式各樣的鮮果餞，點心鋪，還有一壺壺的果酒，湯池中央，飄著一個棋盤，上頭放著黑白玉石棋子兒。

秦昭見沈琴有些局促，笑著拉著的手，“琴娘可是初次來泡湯？這裏隻有我們三人，不用害，不若我們來下棋吧，聽說琴娘琴棋書畫樣樣通呢。”

沈琴點了點頭，的下了水。

十八娘舒舒服服的躺著，像是一條了水的魚，裏還嘎嘣嘎嘣的吃著南枝剝好的生栗子。

“小娘此番大病，都瘦了，可得好好補一補，奴做了些阿膠糕，小娘也吃兩塊，別顧著吃栗子。”

十八娘出手臂一看，可不是，都瘦了一圈兒了。但是若是接話，南枝不知道還要怎麽繼續叨叨下去。

“咱們這莊子左右，是誰家的？”這長安城近年來泡湯風行，世家貴族紛紛跑馬圈地。能在這地兒占了湯的人家，多半是勳貴。李子期剛騎在牆頭，莫非左邊那家是鎮平王府的？

東珠先行來打點，又是管著錢財的，一早就打探清楚了，小聲說道：“左邊是太子府的，今兒一早來了許多人，李世子就是那會兒來的；右邊是原州都督程知節府上的，程夫人不好，在此修養，程小姐隨侍。”

的話音剛落，就聽到左邊一陣子的嬉笑聲起，接著有男子高喊著：“李探花，聽聞你娥皇英豔福不淺啊！今兒你若是抓不著溜的賈大家，那你就得給我們說說，是沈家的小娘滋味好，還是孔家的小娘更妙呢，哈哈哈哈……”

十八娘和沈琴一聽，臉全都白了！

第一百零六章怒打渣男（一更）

接著那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奴奴不過是風塵子，哪能和世家小姐相比，你們再打趣，那李探花可是要惱了，不如聽奴奴唱曲兒吧！”

這溫湯都是天生地養的，容易紮堆兒，所以各家的湯池子相隔並不遠，隻是一牆之隔。若是小聲說話，自然是聽不見，可是那邊的靜實在是太大了。

沈琴差點兒要氣暈了過去，咬碎一口銀牙。以手掩麵，快速的起了，“我先回屋裏歇息了。”

十八娘氣得猛得一拍水，老太太使的昏招，連帶著沈家小娘的名聲都壞了！

這賈大家很有名兒，是城中有名的花魁娘子。世家設宴的時候，都請來勸酒。李謙之當真是個會鑽營的，不但搭上了安南王府的路子，如今連太子的溫泉小宴，也進去了。

這溫湯宴以香豔聞名，去那蘭桂坊尋了些豔名在外的風塵，隻著小，披著薄薄的紗綾，周塗滿香皂，在湯池子裏跑來跑去。投壺輸了的男子，就要下到那池子裏去，抱住指定的人兒，與共飲杯酒。

長安城裏的紈絝子弟們，常常以此來會友。甚至有那中鬼，故意輸了投壺，來一解人恩。

“你可是為了打醒琴娘，才約我們來泡湯的？”

十八娘搖了搖頭，“我又不是那天上的神仙，還能算到他今兒要與太子一道喝花酒了。不過李謙之這個狗東西，吃定了琴娘離不了他，太不把我們沈家放在眼裏了。”

秦昭憂心忡忡，“我去看看琴娘，你也別泡得太久了，子才好些，泡久了容易暈。”

十八娘點點頭，穿上服，“我與你一道兒去吧，到底是我阿姐。”

隻是們二人吃了個閉門羹，沈琴已經睡下了。

十八娘也沒有什麽心泡湯了，隻與秦昭坐在火爐旁邊烤栗子吃，一烤一炸的，聽起來心都好了不，不一會兒，就兩手黑黑的了。

“十八娘，你看這隻尾多好看啊，配你！”李子期一手提著一隻山，扯了一興高采烈的衝了進來，他後的沈庭扛著一頭大野豬，嘿嘿嘿的傻樂著。

“怎麽看起來不高興，誰惹你了？”李子期說著，蹲在十八娘腳邊，跟百兩似的，有一搭沒一搭的扯著。

沈庭一聽，也急忙問道：“誰敢欺負你，我幫你去打他。”

十八娘眼睛一亮，拍了拍手，“阿哥說得對，不去揍他一頓，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惡氣。”

出手去，往李子期的臉上抹了一抹，不一會兒，他就一臉烏漆麻黑的烤栗子灰，隻出兩隻藍眼珠子，和一口大白牙了。沈庭見狀，二話不說，自己撥了些鍋底灰，抹在了臉上，“十八娘你的手勁也忒大了，看把子期得，耳朵都紅了。”

十八娘進屋換了男裝，“嫂嫂，你去與大兄燉栗子，我們去去就回。”

說完，三人就悄悄地上了牆頭，尋了一蔽的地方蹲著往下看。隻見那太子爺白白的，像是一隻剛剝了皮的蛋。而他旁坐著的，便是漲紅了臉的李謙之。周圍還坐著十來個年郎。

那李謙之上坐著一個穿著紅薄紗的妙齡子，正在淺淺地唱著歌兒，一雙小手時不時的舞著。想必就是那個所謂的賈大家。

李謙之上看去喝多了，就著賈大家的手，那小酒是喝了一口又一口。

十八娘氣得手一，竟然將那瓦片碎了一塊。李子期手一抖，低聲音說道：“是榮公主擺的宴，請的人。我隻是來負責太子安全的，我一直坐在牆頭，你看到的。”

沈庭聞言，衝著二人眉弄眼的，“子期，沒想到你居然是個懼的，哈哈，不用害，這長安城裏，不管誰娶了十八娘，都得懼！”

十八娘簡直要被他氣死了，抿著兒不說話。

“快快，他出恭了。”喝了那麽多酒，能不出恭嗎？

三人悄悄地尾隨了過去，看到四下無人。李子期拿起早就準備好的麻袋，往李謙之頭上一套。

沈庭和十八娘立刻像是猛虎下山一般，對著他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李謙之本來就喝得一個頭兩個大的，武功又不濟，還沒有看清楚人影兒，就被撂倒了，還來不及張，就覺到一陣劇痛襲來，那拳如同雨點一般打到上。

“哪裏來的好漢，我李謙之自問沒有做什麽虧心事，好漢怕是找錯人了！”

都那麽對不起沈琴了，外人侮辱自己的未來娘子，半句屁都不敢放，也沒有做虧心事？

十八娘一生氣，一腳猛踹到他的肩膀上，李謙之往後翻了一個跟頭，一下子坐在地上，慘起來。

十八娘看著李子期和沈庭驚恐的臉，慌忙的搖了搖手，我真的不知道啊，不知道那兒有一隻刺蝟在吃栗子啊！

李謙之那個樣子，是看著都覺得疼……何況之後還得一的把刺蝟紮進去的刺拔下來……

十八娘一個哆嗦，大手一揮，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