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闊沒在病房裏坐太久，九點一到，李沉就很守時的給他打了電話。

姚老爺子一聽，趕忙說：“事業要，我一把老骨頭了，也什麽好看的。”

於是，路闊很順利地開溜。

就是臨起前，老爺子又說了聲：“昕然呀，你送送路闊。”

姚昕然笑著看了路闊一眼，放下手裏的東西，應了聲，就跟著一起出去了。

李沉本來已經上來了，本想著萬一裏邊兒不讓走，他還能及時出現，救個場。

哪知道剛從電梯間出來，就見路闊和姚昕然從病房裏並肩出來了，於是又趕忙乘另一部電梯下去了。

姚昕然跟著路闊的步子往電梯間去，但他長闊步的，要走急些才能跟上。

就這麽一番無言地追趕，最終沒忍住笑出了聲，索慢下了步子，不一會兒就落下了好一截。

路闊走出一段距離後才發現邊的人沒了，停下步子回頭看過去。

神茫然地看向，問了聲：“怎麽了？”

姚昕然慢悠悠跟上來，兩手背在後，打趣了聲：“你還是跟小時候一樣。”

說完頓了半晌：“生怕別人跟得上你。”

以前倆人在家屬大院兒玩，路闊本就比姚昕然大了五歲，個子也比高，走起路來和現在一樣，長步子闊的。

人小也短，小姑娘又穿子，自然不能像男孩子一樣撒丫子跑，每次為了跟上他，都得磕磕絆絆追好久。

他呢，也從來不會回頭看一眼，或是顧及到，從而放慢腳步。

路闊聞言愣了一下，有些局促地了鼻子：“抱歉，沒注意。”

他這日常從來都是旁人遷就他，所以一時間還真沒反應過來。

姚昕然笑著搖了搖頭，走到他邊，說了聲：“你這是沒遇到克星——比你更快，或是慢到你不得不停下步子等的，到時候也有你急的。”

路闊輕笑了聲：“大概率不可能。”

他這個高在男裏都屬於比較拔尖的，能遇到步伐比他更快的應該有些難度。

至於慢到讓他不得不停下步子等的，那就更不可能了。

想到這，他頓了頓。

而後不自己覺地皺了皺眉。

莫名其妙，他又想起了褚雲降。

這幾天，在他腦子裏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

忽然有些懊惱地抬手了眉心。

姚昕然偏頭看了他一眼，問了聲：“怎麽了？”

他回過神搖了搖頭，回了句：“沒事。”

而後又繼續轉往電梯間走去，隻是步子放緩了些，但臉就沒再好起來過，一直帶著點沉的焦躁。

姚昕然看了他一眼，抿了抿，沒再說話。

直到電梯到了，路闊才轉頭看向，說了聲：“不用送了，我先走了。”

態度禮貌且疏離。

姚昕然笑著看了他一眼，玩笑似地說了聲：“我也沒打算送啊，快走吧。”

言辭間俏皮又趣味。

路闊聞言勾微微頷首，而後便踏進了電梯，偏眸摁了樓層，又很紳士地摁住開門鍵，等著門外的人全部進來。

從始至終，他的眼神都沒再落在姚昕然的上。

立在電梯外，看著人群中那抹拔的影，片刻後微微低頭，勾垂了垂眸子，電梯門緩緩關上時，便轉了。

*

褚雲降到醫院後，給陳雯發了個信息，告訴添添發燒了，今天可能要遲點去律所。

陳雯那邊回得也快，問了聲況，又問需不需要過來。

褚雲降也不想麻煩，就說了聲沒事，自己應付得過來。

可實際上是，連病例都沒手拿。

信息也還是趁著抱著添添坐到醫生的診斷椅上的時候，騰出手發的。

做完診斷，需要打點滴，又開了些藥。

小家夥不舒服，趴在肩頭哼哼唧唧的，褚雲降將他往懷裏顛了顛。

從凳子上起來的時候，手裏的檢查單和病例沒拿穩，掉了一地。

一旁帶孫來看病的一對老夫妻見狀趕忙走上前，幫撿起單子，理順後遞過來。

一臉擔憂地詢問：“姑娘，你這怎麽一個人來啊，待會兒孩子吊針還有的忙呢，你一個人肯定不行的。”

褚雲降笑著道了聲謝。

“沒事，謝謝您。”

說完接過單子，抱著添添出了診室的門，去了一樓大廳先取藥。

正逢醫院早高峰時間段，取藥大廳裏滿是人，等候區裏的椅子也座無虛席，好些人都站在過道裏。

看了眼，也隻得取了號站到一旁等著。

手臂又酸又痛，最終還是一手揪住服的下擺，才勉強能撐住。

*

路闊從住院部下來，李沉就在外麵等著，見他出來快步迎了上來。

“現在回公司麽路總？”

路闊看了眼腕表，點了點頭：“嗯。”

待會兒十點還有個會要開。

李沉應了聲，而後又問：“這片兒車不太好停，我剛剛把車停去了門診樓對麵一家酒樓的地下停車場，您是和我一起去取車，還是在這等我？”

路闊也沒那麽多講究，說了聲：“一起去吧。”

李沉點了點頭：“好的。”

說完，兩人便一道兒往門診樓的方向走過去。

穿過門診大廳的時候，李沉眼睛淺淺瞥了眼等候區，而後怔了怔，為了確保自己沒看錯，又轉眸看了第二眼。

的確是褚小姐。

於是，他又趕忙轉頭看向旁的自家老板。

路闊走路向來目不斜視。

李沉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小聲說了句：“那個，好像是褚小姐。”

路闊聞聲微微一愣，腳步也隨之頓了下來，似是為了印證自己有沒有聽錯，轉頭看向李沉，眉頭蹙了蹙：“你剛剛說什麽？”

李沉見狀抿了抿，有些心虛地指了指他後，重複了一遍：“褚小姐。”

於是路闊這才轉頭看過去。

烏泱泱的人群裏，抱著孩子站在那，型纖薄又弱，一手輕輕拍著懷中小人的背，一手揪住側的擺，有些吃力地支撐著。

那張秀氣致的臉上，神焦急中又參雜著些疲憊。

肩上的包都至臂彎，也騰不出手去提。

路闊不經意地皺了皺眉，看了眼旁等候椅上坐著的一個正在打遊戲的年輕男人。

是眼睛瞎了還是斷了，邊有個抱著孩子的人看不見？

站起來讓個座能死？

想到這，他更躁了。

一麵不想管，都結婚了，還關他什麽事兒？

一麵又忍不住投去視線。

最終無聲地自我掙紮了片刻，還是抬起步子走了過去。

他大概是上輩子欠的，這輩子就可勁兒在麵前犯賤。

剛好大廳的號裏到了褚雲降的取藥號，急忙往窗口走過去，腳下沒注意絆了一下，膝蓋重重撞向了一旁等候椅的把手。

坐在上麵專心打遊戲的男人被打擾到，丟錯了技能，被敵人打死輸了遊戲，不耐煩地抬頭看過來。

“你幹什麽啊？多大人了，路還走不穩？”

褚雲降趕忙道歉：“不好意思，我沒看見。”

此時號裏又重複了一遍的號，重複三遍無人去就自過號了。

也無心糾纏，隻想趕去拿藥。

膝蓋那一下撞得不輕，疼得皺了皺眉，剛準備往窗口走過去，側忽然走過來一道影。

接著手上一輕。

愣了一下，轉頭看過去。

路闊皺著眉頭，直接手過來，抱走了懷裏的褚禾易。

而後朝一側偏了偏頭，說了聲：“李沉，去拿藥。”

於是褚雲降這才看見從他後走出來的李沉。

李沉應了聲，走上來，溫和地說了聲：“褚小姐，我去吧。”

說著，就從手裏接走了取藥單，朝窗口走過去。

路闊將懷裏的小人往上提了提，才轉眸看過來，又瞥了眼剛剛被撞到的膝蓋。

眉間褶皺更深了，轉頭看了眼旁還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神不耐煩地道了聲：“起來。”

那人聞聲愣了愣，本來輸了遊戲就有些煩躁，這會兒火直接上來了。

一臉蠻橫地反口：“怎麽著，這位置你家的啊，讓我起來就起來？”

路闊這會兒也煩到不行，平時他哪會費這口舌。

皺著眉，眼神像是看渣滓似地看向麵前的人，語氣更加不耐：“這兒抱著孩子看不著？”

褚雲降聞聲怔了怔，而後有些無奈地歎了聲氣。

這兩天怎麽走到哪都能到他。

無奈，隻得出言安：“算了，沒事，反正拿完藥也就走了。”

他這人吃不吃，跟他沒啥好結果。

而且他這脾氣，還真怕又像那天在船上一樣鬧得不可開。

路闊聞言偏眸看了一眼，而後眼神又冷冷掃了眼坐著的男人，終是有些憋屈地忍下了脾氣。

兩人都沒再說話，褚雲降抬眸看了眼他的臉，最終收回視線，看向不遠在窗口拿藥的李沉。

來醫院就診的人基本都是常服，簡約隨。

就路闊和李沉倆人穿著正裝，領帶皮鞋一不茍，跟座山似的矗著，看起來多有點違和。

加上兩人出的氣質和外貌條件，短短的一陣功夫，就已經收到了好幾波注目禮。

甚至一對年輕姑娘從邊路過的時候，還毫不避諱地竊竊私語。

“好帥啊！還有點酷酷的，果然帥哥穿西裝就是養眼。”

“他老婆也很漂亮哎，算了，跟咱沒啥關係了。”

“不！可以等他兒子，爸媽值這麽高，不虧！快努力，做富婆！”

“拉倒吧，人家一看就是不差錢的家庭，不圖你那幾個錢塞牙兒。”

“……”

隨著談聲的遠去，褚雲降也側眸看了側的人一眼。

他好像早已對這種在公眾場合下，被注目與熱議的局麵習以為常，連視線都沒偏一分，靜靜看著不遠的李沉。

察覺到的視線，他也轉頭看過來。

四目相撞，他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漆黑深邃，不笑的時候，立的五看起來傲氣又不馴，有一種無形的迫，致使人不敢直視他。

褚雲降微微一怔，匆匆偏開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