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想要你

雍國王宮裏的廝殺震驚了六國使團。

雖然當天他們便得到確切消息：謀逆者長安君已當場伏誅。可當第二日韋相國親自前往各國使館安藉平息猜測時，他們才多多了解了詳。

原來這一段時間以來，長安君趙蛟都在試圖刺殺齊國公主和雍國國君，並且嫁禍給韋相國。

好在陛下聰明果決運籌帷幄，假裝褫奪韋彰德相權，把他閉在家。又假裝中毒不醒，這才讓趙蛟疏忽大意決定一舉奪權。

陛下引蛇出，把趙蛟同黨連拔起。

“長安君真是狼子野心！”

“真是冠梟獍之輩！”

從韋彰德那裏打聽出來一些幕的使臣們痛罵出聲，韋彰德示意他們低聲音，便謹小慎微地回去。

這一番措辭，真真假假間不僅把趙蛟說得狠又愚蠢，又誇讚了趙政的英明遠見，更消除了眾人以為韋彰德被趙政猜疑的疑慮。

最關鍵的一點是，讓六國使團不再擔憂趙政的如何，以免橫生波瀾。

一石數鳥。

韋彰德回到府中時，聽說韋南絮去齊國質子薑賁那裏回禮去了。

他很欣，這個兒總算開竅了。

因為是謀逆被誅，按律該拋荒野任野狗烏啃食。

不過趙政恪守孝道，為了讓遭此打擊不思飲食的太後紓解心，同意為長安君趙蛟略置薄棺安葬。

搜檢趙蛟府邸的衛尉軍當天便出了。

蘇渝臨走時，薑禾特地代他

說，務必要查得細心明白，特別是長安君府上擅長製香，那麽隻要是沾染香味的東西，都要帶回來。

蘇渝有些疑地抬頭。

對他這種男人來說，香料隻不過是“價值幾何”的數字而已。他難以想象從香料中能找到什麽把柄，牽連出什麽同黨。

然而薑禾看向躺在龍床上休息的趙政，問道：“陛下以為如何？”

趙政沒有說話。

他裏劇毒未解，強忍著疼痛見過趙蛟最後一麵後，連說句話都沒了力氣。此時聽到薑禾的詢問，趙政抬起手做了個手勢。

趙政的手勢蘇渝很悉。

不久前在止宮的院落裏，當趙蛟開口辱罵趙政時，趙政就做了個手勢，蘇渝便如一柄被趙政握在手中的刀，毫不遲疑捅向趙蛟。

此時的意思，便是要他遵命做事。

蘇渝應聲退下。

“陛下這個樣子，還能請韋相國吃酒嗎？”

趙政主提出要請韋彰德吃酒，可眼下他這個樣子，恐怕連走去宴會都不可能。

“無妨，”趙政的聲音有些虛弱，或許是因為在強忍疼痛，一句短短的話，分了幾截，“到時候，王後替孤把酒，喝了，便好。”

“臣妾從不飲酒。”薑禾搖頭。

趙政緩緩道：“那王後為何，要搜長安君府上，的香料？”

“因為陛下，你說，‘還不夠’，啊！”

薑禾學著他半死不活的語氣狡黠道，讓趙政不由得呆住，旋即笑了。

那時止宮著火，因為韋南絮

被懷疑刺殺國君，韋彰德便提出要依律夷滅族人。薑禾恭喜趙政可以收歸相權，可趙政說不夠。

那麽眼下雖然收回了玉璽，奏折不必呈報太後審閱，但相權卻還沒有回歸。

隻要一日沒有大權在握，國君就無法真正親政。

薑禾不知道趙政還有什麽安排，但還是在不餘力地幫他。

玩笑過後，薑禾正道：“初見趙蛟，我看他聰明伶俐、俊絕，可陛下中毒後回來，他闖進止宮時，卻見他心浮氣躁，眼角微微發紅，形銷骨立，走路都不是往日的樣子了。”

長安君固然本如此，但讓他破釜沉舟走上絕路的，或許還有別的原因。

“俊絕？”趙政蹙眉看著薑禾，想了想，還是無奈地讚賞道，“王後心思縝。”

他的手過來，輕輕扯了扯薑禾的袖，“孤看你就留在宮中，如何？”

這是趙政第一次鄭重挽留。

薑禾沒有應聲。

起走開，站在窗邊向外眺。

中秋快到了。

止宮裏的桂花樹香氣撲鼻，掩蓋了不久前的腥味道。

輕輕舒展子，抿淡淡笑了。

“陛下重諾，如今又是怎麽了？”

趙政想了想，那個原因就在邊，說出來，卻了別的樣子。

“想要你，的……兵家奇謀。”

當真心的話說不出口，便似乎隻能說別人願意相信的話。

因為相識時的傷害和輕賤，他此時無法表達心意。

“才不給你！”薑禾轉頭看

著他，得意洋洋地笑了。

如今捉到了雍國細，趙政也即將鏟除韋相國，終於到了可以離去的時候了。

隻是齊國和雍國之間，似乎還需要坐下來談一談。

因為趙政同意釋放質子薑賁，那麽齊國王族多多也會在公主薑玉衡遇刺亡這件事上做出讓步。

不過這些事隻能算作兩國之間的，若讓天下人知道雍國娶了個假公主，便是天下之大稽了。

趙政才不會讓自己出這個醜。

那怎麽辦？

似乎得給自己找個死亡原因。

薑禾轉頭，認真地展雙臂打量著自己道：“什麽死法兒好看？就說我中毒了嗎？落水有點冷，自縊太醜了，陛下你看看我，像是怎麽死的？”

趙政看都不看，勉強翻過去背對薑禾，冷淡道：“王後最像吃多了噎死的。”

“你才……”

薑禾想要反駁的話卡在嚨裏，憋到最後，臉通紅道：“噎死也！比毒死好看！”

“為兄記得你說過，小禾是要幫趙政找出刺殺齊國公主的細，一旦找出，就可以走了。”

蒙眼的細紗一層層解開，年輕公子忘了去知進眼睛的線，而是惦記著別的事。

細紗被魏子佩全部剝落，認真地看著魏忌閉的眼睛，一時忘了回答。

他的睫很長，讓為子的自己也不由得羨慕。

魏忌聽不到的回答，這才睜開眼睛。

突如其來的亮讓他瞇了瞇眼，目凝聚，等待

魏子佩的回答。

魏子佩這才晃過神來道：“那時妹妹問為何嫁給雍國國君，是這麽說的。”

魏忌忍不住站了起來。

“今日韋彰德不是說過，趙蛟就是那個前後多次試圖刺殺齊國公主和雍國國君的人？既然如此，小禾也可以回來了。為兄這便去接。”

他說著便喚婢伺候穿，隻不過才剛往前邁了一步，便頭暈目眩扶住了床欄。

“兄長絕頂聰明，怎麽也犯起傻來。”魏子佩掩嬉笑道，“我看姐姐在雍國國君麵前一直從容應對，不需要兄長去搶，薑姐姐就回來了。”

魏忌凝神不語，許久才緩緩點頭。

是的，此時衝進王宮去，反而容易和趙政起了衝突。

既然是易，他就該言而有信。

“真想不到，”魏子佩輕輕歎了口氣，扶著尚未完全恢複的魏忌躺回床上，“來雍國的路上，兄長說若薑禾嫁了人，就把搶過來。這件事倒是被你說中了，隻是沒想到那人竟是雍國國君。”

一國之君，又是比魏國強大的雍國。說起來，薑禾這個夫君的地位，倒是遠比自己的兄長高了。

魏忌神含笑道：“雍國國君又如何呢？喜歡，才更重要。”

喜歡，才更重要。

所以無論是誰，都不能錮，強迫。

魏忌漸漸看清了床帳、屏風和邊的魏子佩。

他心中在期待，三年後的薑禾，是什麽樣子的？

距離九嵕山祭典還有四日，趙政在

宮中宴請韓國使團，韋相國父陪坐。

這一是為了表彰安韋彰德父，二是為了接過韓國使團那一日宴會上未能完的獻策。

原本趙政在行宮宴請使團時，韓國國君韓安便要獻上妙計。隻不過被衝擊行宮的兵破壞，未能事。

前來大殿之前，醫在止宮中為趙政拔毒。

七十二銀針紮遍經絡，為他換來可勉強跪坐不倒的兩個時辰生機。

一直到薑禾陪著趙政坐定，還能看到趙政在攥著拳頭忍痛。

真是辛苦啊。

在心裏道。

這一番折騰，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參加九嵕山祭典。

宴會在奏樂中開始，韓國國君韓安還未曾說話，殿外便突然傳來侍的唱喝聲。

“太後殿下到，齊國公子到——”

齊國公子，薑賁？

薑禾猛然轉頭看向趙政，而趙政的臉也有些發白。

後不明原因的李溫舟上前俯稟報道：“今日齊國質子隨齊國正使進宮看太後，送齊國的中秋節禮。許是在太後那裏提及思念姐姐，這才被帶來麵見王後。”

薑賁的姐姐，自然便是齊國公主薑玉衡，自然便是大雍如今的王後。

薑禾蹙眉抬頭。

越過層層疊疊的人影，看到遠的韋南絮正在低頭吃茶，眼角眉梢，都是無法掩飾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