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孤的兵書呢
從雍國九嵕山祭祀返回各國的使節,帶回來兩個消息。
一是雍國已沒了王後,齊國送去雍國婚的原來是宗室之薑氏。趙政惱怒把薑氏趕走,準備再娶。
二是這薑氏便是孫武之後,當年傳言的父親薑安卿懷揣兵家卷,在出使魏國時死在城。卻原來並沒有死,且不準薑氏嫁雍國。
這兩個消息,雖然都是圍繞薑禾,但各國認為第一個消息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而第二個消息,卻令各國朝廷魂驚魄惕震萬分。
兵家卷在魏國!
兵家卷在!
與魏國接壤的國家有五個。
韓國羸弱,眼下隻盯著雍國修渠的事。
他們對兵家卷雖然豔羨,卻不敢覬覦。
韓國國君韓安已經得到消息,雍國調集十萬人修築水渠,北地隻留下兩萬衛尉軍和五萬中尉軍。
而為了供給這十萬人所用的墾地鐵和引水工,原本鑄造兵的工師,不得不轉而夜以繼日製作修渠鐵。
這十萬人還要穿吃飯,然雍國京都附近存糧不多。為了讓民壯吃飽飯,隻能打開軍庫放糧。糧草沒了,如何打仗?
如魏忌所言,一道渠,便可疲雍。
而魏國北邊的趙國,則虎視眈眈恨不得立刻南下。
趙國國君立刻派遣使團,要讓使團先去見薑安卿一麵探探口風。看看他這些年在魏國做了什麽,為何背叛了自己的母國齊國。
趙國國君揮
闊袖道:“就算得不到,也得把水攪渾,讓雍國和齊國也休想得到!”
至於魏國南邊的楚國,卻充滿了誌在必得的底氣。
楚國國君把詢問的目投向跪坐的兒子羋負芻。
公子負芻正在吃茶,見父王看向自己,他慢條斯理放下茶水,恭敬一笑。
楚國國君重的這個兒子二十有餘,材高大威猛,圓眼高鼻,氣宇不凡,站在一群以瘦為的楚人中頗有些特別。
他說話語速不快、用詞糙,卻自信有力。
“父王不必擔心,這些年兒臣花大價錢收買魏國吏,多也打聽出一點消息,薑安卿在魏國並未被善待。魏國國君頭腦昏聵做事也不行,薑安卿一個字兒都沒有吐口,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如今人家兒回去,不得氣死才怪。”
楚國國君斜睨負芻一眼,又看向大將軍項燕。
作為楚國最為善戰的名將,項燕是國君重的左右手。
凡牽扯戰事,國君必會詢問他的意見。
項燕濃眉大眼,氣勢方正,見國君垂問,拱手道:“稟陛下,微臣出兵將世家,淺懂得兵法之重。若能有幸得瞻兵家髓一二,死而無憾!”
“項將軍放心!”公子負芻哈哈大笑起揚手,拍了拍自己腰間大刀,氣定神閑道,“本公子正好想會會魏國那一幫老朽,想認識認識薑安卿養的那個兒。這便去為你把兵家卷要過來。”
“負芻莽撞了!”楚國國君蹙眉阻
止道。
公子負芻卻笑道:“父王,依兒臣見,或許那兵法不在薑安卿手中,而在他兒手中。”
他做事中有細雷霆萬鈞,那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像點著兩盞悉世事的燈火。
如今公子負芻篤定兵家卷在薑禾手中,一刻也不想等,就要北上。
可突然踏殿門稟告的侍帶來了令人更為震驚的消息。
“稟告陛下,”侍抱著兩卷竹簡,跪地道,“齊國安國公主薑禾,有信到。”
雖為子,薑禾的字卻似鐵畫銀鉤,筆力千鈞。
長長的竹簡展開,楚國國君凝眉細看,隻看了幾個字,便抬手召喚道:“項卿快來!”
項燕聽令起快步過去,國君拉著他的手臂,幾乎要把他的頭按在竹簡上。
“你快看!這個是不是就是兵家卷?”
項燕立刻跪坐下來,他看過幾列字,頓時目瞪口呆,難以置信地抬頭道:“果然是,怎麽肯送來!”
楚國國君頓時大喜,他笑著掌,忍不住奚落站在殿門的公子負芻。
“看看!這倒不需要你去討要,人家自己主送上門來了。”
“哪裏有這麽好的事兒?”公子負芻臉膛微紅大步流星過來,直接去看第二卷竹簡的最後幾列字。
項燕也正看到那裏。
在大殿中來不及細嚼慢咽,項燕看得一目十行卻激萬分。他的目同公子負芻的目撞在一起,在看完卷的最後一行後麵麵相覷。
“楚國兵強馬
壯號稱帶甲百萬,又地廣人眾絕非一日可取。但所謂兵貴神速,若雍國從平輿南下,輕騎兵直搗國都壽春,又需幾日?”
兵家卷到此為止。全文洋洋灑灑數千字,寫到行兵時瞞天過海,用兵時借刀殺人;寫到如何就勢取利暗渡陳倉,又如何打草驚蛇查而後;寫到楚國最大的敵人雍國如今騎兵多,戰績有多顯著;寫到雍國若南下侵楚國,會如何作戰。
可偏偏在關鍵戛然而止,斷掉了!
“這是怎麽回事?”
項燕急之下忘記大殿上不準喧嘩的禮儀,他心急火燎地把竹簡翻過去,可背麵什麽都沒有。
而公子負芻卻了然地笑了。
“就知道不會有這麽便宜的事兒!”他轉頭看向北邊方向。
雖未曾與那個人謀麵,對的興趣卻驟然大增。若楚國有此,必當揮師北上,打六國措手不及,就天下一統大業!
“你說!”他看向送卷前來的侍,“安國公主要我大楚用什麽,來換那後半部分卷?”
前後相隔不過三五日,使團尚未出發的趙國,也在初睹卷的欣喜若狂後惱怒。
卷中寫到如何借還魂,借不能用者而用之;寫到如何調虎離山,以天困以人;寫到如何遠近攻,利從近取,害以遠隔;當寫到如何北擄燕國南伐魏國時,卻如同生生切斷一般,沒有一個字了。
燕國接到的卷最後,薑禾更不惜出賣母國
齊國,講了一半齊國水師最怕什麽;至於韓國,薑禾也沒有怠慢,細細寫了兩卷淺顯的道理,最後問:“地雍國突破東麵的函穀關,國君竟能安睡?豈不知韓渠想要修好,用不了多久嗎?”
正興致觀賞歌舞,活一天是一天的韓國國君韓安,當場便急了。
送到母國齊國的卷中,薑禾的語氣還算恭敬。
沒有明顯的斷點,隻在最後寫到魏國為奪走卷,囚父親薑安卿,待至失去神智時,悲慟道:“臣見生父如此,恨不得同死,縱心中謀略萬千,也難落筆。”
“不能死不能死!”
剛剛回到齊國,屁還沒有坐熱的薑賁慌裏慌張收好了薑禾寫來的卷,滿頭大汗地跪坐在齊國國君麵前。
“可不能讓姐姐死了。”他哀哭道。
聲稱想要死掉的薑禾,這一天晚上吃了一籠小包子,並米酒蛋花湯兩碗。
自從見過父親,每一日都會去給父親送一餐飯。今日父親吃完後沒有責罵,臉上也終於有了些,薑禾心很好。
而平日裏之泰然的宗郡,卻似有些忙。
終於,在宗郡又一次經過前廳的門卻沒有進來時,薑禾住了他。
“出什麽事了?”
站在門邊,夕下紅的像晚霞染過的雲朵。
“有人來買糧。”宗郡小心進屋,垂頭道。
“一百車一手地買?”薑禾含笑道,“好事兒啊!先別管對方是誰,為示誠意,要賣出去
。”
因為城外賣糧城收糧,隻要從城外買下,囤積在不論哪裏,把地址告訴宗郡,就能賺取高額差價,故而這幾日負責購買軍糧的差已經下場買過一回,而薑禾趁機把賣糧定為一百車一手,收糧則三百車才收一次。那些差買了五十車回去,驗看糧草,隻是試探,並沒有賣出。
薑禾說上梁不正下梁歪,魏國國君貪婪,大臣也好不到哪裏去。買糧的差最終會利熏心忍不住的,宗郡等著就好。
而經此一事,薑禾也想幫魏忌把朝野裏一波貪贓枉法之徒揪出來正刑,還魏國一個朝野清明。
畢竟很可能會留在這裏,還是希以後做事的阻力能小一點。
聽到薑禾這麽說,宗郡撓了撓頭,萬分不願又必須招認道:“稟殿下,買糧的,是蘇渝。”
蘇渝,趙政的心腹,衛尉軍統帥蘇渝。
如今趙政不在京都,蘇渝會時刻跟隨守護。
蘇渝在這裏,趙政又在何?
一國之君竟然離開國境,竄敵國買糧?若果真如此,他這個國君也不必做了!
薑禾有些惱怒地看向院外,角門旁邊,宗郡已經備好馬車。
馬車出城,宗郡親自駕車,走得平緩又快速。
城外十裏,馬車在一茶棚前停下。宗郡招呼賣茶的婦人送上一碗茶喝盡,再往前去時,便聽到後車廂裏兩人的爭吵聲。
“你怎麽敢來?”
“孤的兵書呢?”
“你不想活了?”
“你
敢喚人來捉孤嗎?”
“趙政,我已經告訴魏忌,你來了。”
宗郡打了個寒,忽然有些懷念單純驗毒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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