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第一天,沈氏上下依舊忙中有序。
財務總監送來報表,趙助在總裁辦門外接過,沒立刻送進去。
這些天自“VOYAGE”計劃重新啟後,沈逢西幾乎日不暇給,到目前為止,已經不眠不休連續工作了二十幾個小時。
而他也並未再提起孟瓊這個名字。
自上次聯係太太,還是因為太太主找他要了妹妹的簡曆。
趙助想,如果兩人沒離婚的話,太太即使再忙也會多囑咐他一句,讓他幫沈逢西去備一些速食和溫熱的粥。
可沒了孟瓊的存在,沈逢西又了那個雷厲風行,冷心冷麵的無商人,似乎什麽都不能讓他的緒有分毫波。
今天就要去新西蘭出差了,為期一個月。
趙助還奇怪著,原本沈總是並沒打算要去的,可某日回來後突然急安排他將下半年的整個出差計劃提前。
趙助敲了敲門。
“沈總。”
“進。”
“這是財務部送來的報表,”趙助看著眼前男人連頭都沒抬一下,頓了頓,還是選擇提醒道,“沈總,今天已經是周一了。”
周一。
聽到這個敏的詞匯。
沈逢西握著鋼筆的手停頓。
掀起眼皮,掃了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
原來已經三月一號了。
距離孟瓊向他提出離婚那一刻,已經整整兩個月了。
“嗯。”他臉上沒什麽緒,將手裏的文件簽署完畢後,才拿筆帽蓋住了鋼筆,“飛機是今晚幾點?”
“晚上八點半的航班。”
“你就不用跟著去了。”沈逢西淡聲,“給你放個長假,出去休息。”
趙助一愣:“謝謝沈總。”
男人沒再言語,戴上腕表,又將領帶整理好,穿好了西裝外套,闊步走向門外。
不知為何,趙助總覺得他好像比從前更冷淡寡言了不。
下兩點半,兩人如約而至。
孟瓊儼然是那副清冷而又溫的模樣,很難想象,一個人能將這兩種氣質糅雜得如此恰到好,這些年的曆練,也讓比從前多了幾分韌氣,讓人一看上去就很有故事。
通,靜謐。
“東西帶了嗎?”走到他麵前,輕聲問。
“嗯。”
這句話結束後,雙方都沒再有任何流。
走進民政局,替他們辦理離婚證的工作人員還是上次的那位,看見他們來真有些驚訝,隨口說了句:“我還以為你們不會來了呢。”
畢竟,拖到最後一天領離婚證的還真不太多,大部分都是冷靜期一到就拿了離婚證,或者是後悔舍不得,直接不來了的。
孟瓊輕輕笑一聲,沒說什麽。
填寫離婚登記聲明書,簽字,摁章,離婚證上被“咯噔”一聲按下了深紅的印章。
聲音落下。
這段勉強維持了三年的婚姻也就此告終。
離婚生效,解除夫妻關係。
整個流程很平和。
平和得有些讓人犯不過勁頭來。
拿完了離婚證,兩人又一前一後走出了民政局。
從登記出來時,邊上有一對在標識拍照的小,他們很有儀式,方戴著漂亮的頭紗,手舉鮮花,兩人頭挨著頭,捧著個結婚證在自拍。
笑得很幸福。
而不遠的他們,卻好似相隔萬裏。
拿離婚證的確很快,整個過程沒有超過二十分鍾。
“這兩天我會出趟差,如果有事發消息,我看到會回。”沈逢西說完,回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往事,眸沉了沉,沒繼續說下去。
但孟瓊沒在意,隻是輕輕搖了搖頭,也並不在意他要去哪裏出差,要去出差多久。
“不用了,沒什麽要聯係的,以後應該也不會再麻煩你了。”
依舊是平淡的生疏,還有客套的麵。
走了,從他麵前消失時,脖子上還帶著那串項鏈,被照得有些亮。
沈逢西坐在車,看著的車拐出停車位又流車水馬龍的道路之中,直到再也看不到任何一點點的蹤影。
這真的太刺眼了。
他麵無表打開擋板,啟車輛,回了沈宅。
沈母聽到他要出差的消息後,吩咐了保姆在房間裏替他收拾些常穿的服。
經過長廊,走到客廳,某個小球正坐在地上和祝黛一起拚積木。
這大概已經了一個不文的規定,小家夥每在公寓住上一個星期,就會再送到沈宅來陪沈母玩上幾天,兩邊都不落下,誰也不偏誰也不多。
祝黛看見他回來,笑著了聲:“逢西哥。”
佑佑朝他招手:“爸爸,你看佑佑壘的大高樓!”
就連沈母也隻是靜靜抬眼看了他一下,最近有了新興趣,忙活著給佑佑織保溫杯的絨套,隨口問道:“這次去多久,能趕上勞節前回來嗎?”
沈逢西淡道:“下個月就回來。”
沈母沒再問了,點了點頭。
他們好像都已經習慣了他和孟瓊離婚的這件事,也習慣了孟瓊離開後的生活,生活依舊在照常繼續,們都在向前看。
連孟瓊也是。
好像,就隻有他還站在原地,活在過去。
他上到二樓,走到了兩人的臥房。
幾個保姆見他進來,都紛紛了聲先生後離開。
這裏有過不兩人生活的痕跡,哪怕每次在沈宅隻住一兩天,孟瓊也會心地替他把一切都準備好,比如,床頭櫃上永遠會放著幾粒解酒藥。
再比如,他的枕頭下麵永遠會被再墊高一層。
這些連他自己都記不住的小事,孟瓊卻替他記得一清二楚。
而他呢?
他又都做了些什麽?
在這三年的婚姻裏,對冷漠、冷淡,甚至冷暴力,拿著自己才是害者的招牌,一次又一次的報複,一次又一次的將傷害。
他到底,做了多這樣混蛋的事?
手中握著的手機“嗡嗡”不停發出震。
沈逢西斂眸,打開屏幕。
列表上一列紅未讀標識,隨便打開一條,看到了對方轉發給他的視頻。
這是秦簡半個小時前發布朋友圈裏發的視頻。
黯淡無的臥室裏格外寂靜,唯有手機中播放的視頻很是熱鬧,秦簡拿著手機正在拍攝錄像,六七個電視臺的員工手上沾滿了油,見人就蹭。
視頻快到結尾,每個人臉上和頭發上都沾滿了油。
然後,他們把目標定在了右側。
畫麵一轉,鏡頭掃到了那個坐在吧臺上的人。
孟瓊溫的神中閃過一錯愕和驚訝,在秦簡的提醒下連忙拿手掩住了臉,但還是晚了一步,白淨的右臉頰一側被蹭上了點綿的油,連頭發也沾上了。
笑得很輕,還在不停躲。
“好了好了,不要鬧了。”
視頻結束的那一剎那,喻的影出現,擋在前,畫麵晃了幾下,秦簡帶著笑的聲音響起:“哪有這麽偏心的啊大壽星,怎麽不幫別人擋,就幫你孟瓊姐擋?你這賊小子,居心昭然若揭啊!”
播放結束。
熱鬧聲戛然而止。
畫麵也定格在喻握著孟瓊手將擋在後的那一幕上,他們好像真的很親,就連抓著手腕的作都如此自然。
……
原來,今天是喻的生日。
在他和孟瓊離婚的這一天,同時也是喻的生日。
這條底下有不悉尼的共同好友在評論,問這個喻是誰。當然,也不乏還有直接找到他這裏來的,問他和孟瓊怎麽回事。
沈逢西麵無表,熄掉了屏幕。
他隻是在想,孟瓊在看到他維護許晚時,會是一種什麽樣的心,哪怕他知道是在做戲,可孟瓊本毫不知,麻木地承著不該有的譴責,承丈夫在眾人麵前殘忍地維護別的人。
而他現在所遭的痛,又算得了什麽?
恐怕本不及當時的萬分之一。
這大概就是對他的報應吧。
時隔多月,他對孟瓊做過的那些狠戾而又不留麵的事,像是一記回旋鏢,再次狠狠落在了他上,刺到了他的心口。
……
晚上要離開時,佑佑還在和他道別:“爸爸,你別忘了答應佑佑的喲!記得回來之後要帶佑佑去‘堡’玩,媽媽也要去,叔叔也說要陪佑佑一起……”
隻是話還沒說完,祝黛便立馬給他的小裏塞了酪條,沒讓小家夥再繼續說下去。
沈逢西沒回頭,上了車。
車窗外重影疊疊。
短暫休息了一段時間後,到達機場。
機組人員禮貌接過他手中的行李,經過長長的VVIP要客通道。
沈逢西坐在候機室,目落在這張機票上。
這次臨時出差,他本意是想克製那些他上本不該出現存在的緒,遠離這裏的一切,出時間沉靜下來,可現在,沈逢西忽然猶豫了。
新西蘭距離北城有一萬兩千公裏。
橫六個國家,整整一月的時間,可以發生很多事。
但他知道的,不僅僅是時間的變化,而是他們之間的距離,會越來越遠。
半個小時後。
飛機行起飛,迅速離地麵,巨大的轟鳴伴隨著駛向高空的氣流聲響起,帶走北城的最後一陣風。
直到飛機徹底離開自己的視野,趙助才收回視線,剛和新西蘭那邊準備接機的人員對接好,掛斷電話,正要轉離開時,餘中忽然瞥見了那雙悉的皮鞋。
他腳步一頓,整個人愣在原地。
“……沈總。”
“您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