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驀地一跳,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崔凈空卻毫不避諱,淡然站起,將那條垂落的子撈起,重新放在床上。
他平靜道:“李疇,我得把嫂嫂找回來。”
第75章 異常
“陛下寬宏大度,便賞賜臣下一碗龍,解臣之病痛,又會如何呢?圣上倘若真為真龍天子,何故如此貪生怕死?”
著五爪龍袍的皇帝自龍椅癱在地,鋒利的劍尖勾過臉側,一個影矗立在他前,持劍的男人輕侮地睨著他。
皇帝極力抬起手,手臂發地指向他,目眥盡裂:“崔凈空,你這是要弒君謀反嗎!”
劍尖拖曳在地,劃出刺耳的聲響。崔凈空直接越過了他,悠然落座于冰冷的皇座之上,這才慢悠悠回道:“臣不敢。”
皇帝踉蹌爬起來,還沒跑出去兩步,崔凈空看膩了這出好戲,向后招招手,一眾侍從魚貫而,將皇帝再度摜于地。
其中一個強行攤開他的手掌,用小刀迅速割開手心,另一人便適時遞來一只碗,將流下的一滴不剩的接住。
“朕才是天子,來人啊,難不都死了嗎!這等臣賊子,人人,啊——崔凈空你早晚不得好死!”
崔凈空今年已然四十有余,鬢發墨黑,只眼尾泛起幾縷細細的紋路,反倒添了幾分年輕時缺乏的儒雅。
然而聽聞咒詛的惡語,他接過那碗,一翹,那點儒雅便被邪佞之氣沖散了,他含笑道:“借陛下吉言。”
只盼著這所謂的龍,最好真能治一治他日益頻繁,幾乎不分時日肆的咒痛。
他仰頭喝下,腥味充斥口腔,放下碗時,已然一滴不剩了。崔凈空兩片薄鮮紅,喃喃道:“沒什麼不同。”
喝如飲水,尚且面不改,這又與妖魔有何異?金鑾殿上一時間寂寂無言,崔凈空坐于龍椅之上,將手肘撐在膝頭,兀自盯著一,忽地開口道:“你——”
他好似察覺自己此刻的莽撞,將上的用袖仔細抹去,又抬頭看向那個著單薄、辨不清面容的子,輕聲道:“你究竟是何人?只有我見得到你?說不出話嗎?為何總跟著我?”
沒人知曉他到底是在跟誰說話,因為那空無一人。
無論是侍從,奴仆,還是皇帝,一悚然之忽而爬上他們的脊柱,使他們不敢去正視龍椅上的人:崔閣老最終還是瘋了。
皇帝汗如雨下,攥著自己那只仍在滴的手,恐懼掐細了他的嗓子:“他瘋了!你們都瞎了,看不到嗎?他徹底瘋了!”
崔凈空置之不理,他把那碗隨手拋擲在地上,起朝子走去。
然而,就在他出指尖,馬上要撥開迷蒙面容的白霧時,一道驚雷倏地劈下,馮玉貞驟然睜開眼,窗外大雨如注,急促地了兩口氣,那只蒼白的大掌好似要穿夢境,直直扼住的脖頸。
只是一個噩夢……
下意識朝邊去,一只乎乎的、溫熱的小手被進了掌心里。
馮玉貞的手不算大,四歲兒的手卻更小,一團窩在掌心里,跟沒骨頭似的,這樣弱小無助,全依靠著自己的母親。
堅定的力量驀地自心底涌出,驅散了驚懼,已經不像從前一般孤一人了。
馮玉貞小心翼翼地把喜安的手塞回的被子里,旁的小孩睡得正香,圓鼓鼓的兩頰泛著健康的暈。
喜安從小便十足省心,連睡姿都安安生生的,正因的過分懂事,馮玉貞更為愧疚憐,將薄毯為兒往上提了提。
自己額上卻滲出點點細汗,之前猛地驚醒,這下半點睡意也無,又聽著后屋好似有些異,忽而升起了警惕。
天還未明,遂披起外衫,彎腰拾起床板之下的剔骨刀,出門前將門栓牢牢上。
馮玉貞緩步挪過去,落地腳步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響,只覺得心砰砰直跳,手里握著那把刀。
行至拐角,后背著墻面,可后屋掀騰件的異響卻忽而消失了,馮玉貞心口一,旋即扭過,同時將刀斜刺出去——
眼前人影一晃,猛地刺了個空,急急收回向前沖的步子,便聽到頭頂的樹上傳來散漫的聲音:“多日未見,倒是長本事了。”
馮玉貞聽聞這稔的聲音,忽而放下心,卸了力道,刀柄上汗津津的一片,于掌中不住打。
樹上的人靈活跳下來,分明是個十四歲的年,臉上雖還有些,已然算個俊俏小郎君,著一席黑,瞧著手了得。
一驚一乍之間,馮玉貞略到一些疲累,苦笑道:“嚴燁,下回走正門罷,我還以為家里闖了賊。”
嚴燁大抵也知道這回玩笑有些過火,灰溜溜跑去后房,自行收拾去了。
馮玉貞合了合單薄的衫,就勢站在檐下,一番折騰下來雨勢見小,卻仍舊淅淅瀝瀝不停。
江南的雨總是纏纏綿綿,不肯將歇,連續數日不放晴,馮玉貞來此地住了整一年,初時還頗為不適,之后才品出蒙蒙細雨間的韻味來。
俄而變了風向,襲來一陣裹著雨珠的涼風,這才有心力梳理那個夢,夢中那個大抵是話本中的崔凈空。
提起這三個字,馮玉貞還要愣一愣,只覺得那段兩人共度的時恍如隔世。自喜安出生后,便很再想起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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