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的西面,嚴燁被老老實實綁著,他仍扮作一個膽小的商販,此時由三個侍衛看守。馮玉貞走過去,田泰寸步不離跟在后,馮玉貞略側一側頭:“把他放了。”
“這……”
鎮靜道:“我隨你們回去,我已同崔凈空說好要放他,不牽扯旁人,此事與你們無關,我一人擔下。”
話說到這個份上,田泰只得命人松綁。走出去幾步遠,獨剩馮玉貞與嚴燁兩個人后,馮玉貞向他彎腰道謝,鄭重道:“嚴燁,這兩年實在麻煩你了,你走罷,以后也不必來了。”
嚴燁本就是奉命前來,前半夜潛伏在不遠,目睹馮玉貞命無憂即可,別的恩怨仇便不在其考慮之,等到現在,也只為確定馮玉貞對此的態度。
他點點頭,并不強求,只道:“后會無期。”
理完了這件事,馮玉貞走進屋里,將睡的喜安裹著薄被抱出來,一同登上馬車。
對田泰道:“走罷。”
馮玉貞著兒恬靜的睡,心下猶疑,不知自己的做法是對是錯。
可只要崔凈空鐵了心糾纏,總歸是逃不過的,與其他一趟趟大費周章,鬧得不得安寧,過不下日子,倒還不如干脆隨他回去,解決完事宜再了斷。
全程摟抱著馮喜安,一旁的崔凈空卻遠沒有這樣好的待遇,被兩個下仆架著抬下的車。
第二日一早,馮玉貞和喜安正在客房用早膳,一人著單,赤腳踩在地上,忽而闖進來。
崔凈空醒來,第一件事便是命人備車,田泰告知馮玉貞就在客房,這下連鞋都忘了穿,一路疾走過來。
見人和兒果然坐在一塊喝粥,一時間又驚又喜,他一下落坐于馮玉貞旁,另一邊的喜安連粥也不喝了,跳下椅子,摟住馮玉貞的,朝他做了一個鬼臉。
崔凈空此時心極好,連自己昨晚犯的混也記不清了。只顧著支起腦袋直直盯著馮玉貞瞧,沒空與喜安置氣,他心下很是欣喜,寡嫂愿意隨他回來,必是接納了他。
他面上好似春風拂面:“嫂嫂,我們不日后便啟程回京罷。”
第83章 以死相
他大抵是喜不自,上回還刻意收斂,這次連馮喜安在跟前也忘了,張便是一聲輕飄飄的“嫂嫂”。
馮喜安畢竟年紀小,不懂京城是什麼地方,只拿黑葡萄似的兩只眼睛惡狠狠瞅著崔凈空,這對父更像是仇人,生怕阿娘松口跟他走了。
馮玉貞現在最怕崔凈空里的這兩個字,登時眼皮一跳,拍拍兒的腦袋,安由田泰看著去院子里玩。
馮喜安一步三回頭,總算走出去,門一合上,只剩兩個人。
面平靜,為崔凈空倒了一杯溫水,推到他跟前,示意他潤一潤。
崔凈空長發披散,只顧著隨意簪了簪,面容殘留幾分病。他頗有些寵若驚,自相逢后,馮玉貞鮮給予他曾經的溫,他接過杯盞,捧在掌心里。
馮玉貞淡淡道:“我與嚴燁并非是真夫妻。他是我舊識的一位小姐家中的侍衛,奉命幫我,之后也不過是人往來。”
這樣一樁好消息從天而降,把崔凈空砸地角上翹,烏沉的雙眸里冒出亮,幾乎沒當場樂出聲來。
真是天大的好事,枉費他昨夜怒火攻心,原來不過是個障眼法——他心里一度也納罕,寡嫂怎麼會撂下他,反倒跟了這樣一個平庸尋常的丑男人?
這下兩人之間唯一的阻礙也沒了。
他的喜怒哀樂全拴在馮玉貞的一舉一間,昨晚上盛怒不下,如今又眉開眼笑。
崔凈空收斂起笑意,抿了一口溫水,慢條斯理道:“嫂嫂不必與我說這些,就算是真的,你們孤寡母,不得已尋個靠山,我知悉不易,自不會苛責介意。”
兩句話說得好聽極了,滴水不,這是一晚上養好了病,現下理智回來了七七八八,又變著法兒來蠱人心了。
他攥住寡嫂搭在桌上的手,自以為彼此心意相通,暢想起回京城十里紅妝大婚的景象了。
馮玉貞并不閃躲,由他握住,只垂眸盯著兩人疊的手掌,俄而才再出言:“就算沒有他,我也不會跟你走,我今日出現于此地,也是為了與你了斷。”
崔凈空角的弧度漸漸僵直,轉而眉梢一低:“我昨日燒壞了腦袋,又犯了渾,負荊請罪也是使得的,只是方才瞧見嫂嫂,一時高興,渾然忘卻了。”
男人臉上也順勢流出自責的神,馮玉貞只是冷眼瞧著,論起勾心斗角、兩面三刀的本事,興許活上八輩子也趕不上他。
可好在摔過跟頭,諳這人的偽裝和慣常的話,曾被欺騙了一回又一回,事到如今,不管他如何深,都不會再信半個字了。
馮玉貞將手從他掌下利落出來,聲音雖輕,話卻很重:“你橫豎也不是頭一遭干這種事了,我說不要,你從不聽,何必再惺惺作態?”
昨日在馬車上被得腰酸麻,下狼藉,只潦草拭兩下,久久未再經過人事,今日那陣不適才緩緩泛上來。
馮玉貞忽而從椅子上站起來道:“大人,您是京老爺,我一介野民婦,委實高攀不起。只求您發發慈悲,放過我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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