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也是有規矩的，不讓馮喜安拜他為師，也不肯教馮喜安寫字。

隔兩日去一回，不過三個月，馮喜安便將啟蒙的三本書全學了，如同沙漠中的樹汲水一般，求更多的學識。

馮玉貞心里著一塊石頭，這才發覺，喜安并非是單純玩玩而已。每每回來，喜安便將今日所學向復述一遍，馮玉貞也跟著一塊識字，發覺講的比劉先生還要徹明晰。

心事重重回到家，卻見門口蹲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孩，正是那位周姨家里的小兒玲瓏。

玲瓏百無聊賴依在門前，手里提著兩尾魚，馮玉貞走快兩步，手將人拉起來道：“怎麼今日這麼早便來了?”

孩先彎了彎腰，這才道：“師傅，我娘說巷尾來了新人，我順道來送條魚，我怕耽誤了時候，才來早了些。”

馮玉貞有些吃驚，拉開門栓，將人領進門：“巷尾來了人?”

巷尾那間宅子原是一戶無兒無的老夫妻留下的，雙雙離世后便順延給了侄子。

前些年月，侄子一家都搬去了縣里，馮玉貞當時于兩徘徊，礙于巷尾這間年久失修，屋頂雨，修繕時很要廢一番氣力，因而才沒有買下。

玲瓏應了一聲，輕車路將兩條魚放進廚房，雖說這是拜師的束脩，馮玉貞通常還是會第二日將銀錢投到周姨的竹籃里。

玲瓏坐回正屋里，馮玉貞將火盆搬到二人中間，玲瓏暖了暖手，這才道：“前兩日有人忽然見那間宅子里有人出來，我今日提著魚上門，開門的是個年輕的男子，不知還有沒有別人。”

思及那一幕，臉上不由得升起一點恍惚：“我從沒見過那麼俊的男人呢……不過比我家霖哥是差遠了，他臉上也沒有笑，魚也不接，啪一下就把門關上了。”

張霖同玲瓏是對門長大的，雙方知知底，換過生辰八字，吉日定在來年春日。

沒察覺馮玉貞的異樣，子盯著手中半的鴛鴦，一時間思緒萬千，只得將針暫時別在繡面上。

算起來，最后一次同崔凈空見面，已經是三個月之前的事了。

并沒有搬走——崔凈空神通廣大，倘若執意要找，過了五六年尚且能找到，遑論現下，估計逃不出幾里地就要被逮住。

只一味的逃是不的，好在之后這人再沒有傳出過靜，好似真是放過了。馮玉貞又想，或許只是一個巧合罷了。

然而，盡管從不刻意打聽，這位神的住客又陸陸續續經由別人的傳到馮玉貞耳朵里。

多是“從不在白日見到人”，“古怪”，“長相俊俏”之類的評價。

直到半個月之后的傍晚，聽見屋外雨聲，一時沒有睡意，便在門口立了片刻。

轉眸間，卻忽而瞧見一個修長的人影撐傘站在不遠。哪怕看不見面容，馮玉貞卻冥冥中知道，他那雙幽深的、好似要吞吃了的眼睛，必然在牢牢鎖著。

來人見發現了自己，形一頓，隨即轉便走，腳底勾起的雨水濺在他的袍角，男人的影在雨幕里影影綽綽。

這人推開了巷尾那間宅子的門，很快消失在門后。馮玉貞回過神，腳都有些發，本不必去近看，那個遠遠瞧著的人，分明就是崔凈空。

心緒不寧，將門拴好，快步走回屋里去，見著睡的兒，才慢慢穩下神。

馮玉貞頗有些荒誕之，為何崔凈空就是纏住不放了呢?他這樣默默在門外站了多久?此番租下巷尾的房子，究竟意何為?

事很快得到了解釋。第二日清晨，馮玉貞推開房門，不期然被東西攔住去路。

三個大小一致的木箱，壘起來將近到口。最上面那個木箱半開著，馮玉貞往里一瞟，一片燦黃的金元寶險些晃了的眼睛。

哪怕用腳趾頭去想想，就知道是誰干的事。

崔凈空或許是想著反正已然被發覺行蹤，連夜派人進了的院子，現下這是要以這三箱金子來試探。

哪怕并非是面對面強來，馮玉貞也不肯接。只一時覺得好笑，崔凈空難道是可憐貧窮潦倒，因而來接濟嗎?

然而這三箱沉甸甸的元寶塞的未免太滿，一箱都搬不。

不僅如此，手下不慎一，子順勢后仰，腳下一個趔趄，甚是狼狽地摔在了地上。崔凈空大抵想不到，好半分沒討到，反倒冒出火氣來。

馮玉貞拍了拍手上的灰，徑直去尋了對面鄰居家的男人，煩請他直接將三個箱子搬到門口。

三箱元寶原封不，馮玉貞立在門口，不管此時那人有沒有在暗中瞧向此：“這些箱子許是搬錯了，總歸不是我的件，我也并不想要，煩請原路拿回去。”

說罷就扭甩上了門，那三箱金元寶同它們本來的主人一般被棄如敝履。

馮玉貞并沒有如他所料般的找上門。崔凈空回來之后，走的第一步路便錯了。

巷尾的宅子里，崔凈空雙疊，他坐在一側椅之上，神淡淡。田泰卻抖著子跪在他腳邊，立侍在崔凈空一旁的李疇有些不忍，又不由得暗罵他蠢。

崔凈空適才開口，語氣平靜：“田泰，我你去辦事……你就把三箱壘著，堆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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