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彼時遭瘋馬拖行、隨跳下懸崖,竟然都是帶著傷的?可竟然對此一無所知,還只顧著暗自竊喜……
馮玉貞抬起臉,兩只眼睛紅彤彤的,見崔凈空略牽起角,清雋的臉上朝出一抹淺淺的笑意,淚水便急溜溜地打轉。
“都傷這樣了還笑……”噎著數落他,眼淚掉下來兩滴,胡用袖拭去。
呼出一口氣,用搭在一旁的布將雙手來來往往干凈,這才屏氣凝神給他上藥。
雖說馮玉貞作輕,可畢竟是如此猙獰嚴重的傷勢,崔凈空卻全程沒有喊一聲疼。
相反,他甚至支頤盯瞧著馮玉貞為他敷藥時認真專注的面容。愈看愈歡喜,眼睛一刻也離不了。饒有閑心地探出手,將垂落的一綹碎發別到耳后,自然又得了人的一句和的訓斥。
給他重新換上干凈的布條,馮玉貞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他,人鼻尖著汗珠,同面無波瀾的崔凈空比,倒更像是負傷的那個。
將衫略略合上,崔凈空拉過馮玉貞的手,仗著正心疼自己,不敢多強地抗拒,將人拽到自己眼前坐下才罷休。
他緩緩攥住人的手,五指指,盯著兩人十指相扣的手,這才緩聲道:“我是怕你擔憂,才沒有田泰聲張,本想著今晚回去再同你細說。”
馮玉貞眼圈仍有些泛紅,晃了晃兩人相扣的手,輕言細語道:“你平時回來都是半夜三更了,我早就睡下,怎麼得著面?接連幾日都沒說上三句話,要不是我瞧田泰突然立在門口,追問之下他才松口,不然我還不知道你傷勢這樣兇險。”
崔凈空就等著這句話呢,先是把營地的狀況告知:“你且放心,今日襲來的殘兵只是強弩之末,待我三四日后圍剿干凈,之后便清閑許多了。”
話音一轉,他斂起狡黠的眼眸,語聲刻意低下去,懇請的意味很重:“倒是你——何日才肯給我一個名分?”
“我……我不都答應你了嗎?”馮玉貞有些發窘,難為地想,崔凈空這一番話說出來真是聽著別扭極了,怎麼將說得跟一個見異思遷的負心漢似的。
崔凈空抬眼:“可我們尚未親,更未過房,算什麼夫妻?”
這句話才是關鍵,也是崔凈空的目的所在。馮玉貞好似被兜了心事,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緘默了——當年離結為夫妻,不過一步之遙。倘若馮玉貞未曾及時逃離黔山,兩人估計早就于京城親了。
可這樁子事趕到眼前,要想好好跟崔凈空過日子,這就是早晚的事,容不得逃避。
手一,原是崔凈空沒收著勁兒疼了。他輕拽著馮玉貞的手,放到自己臉上,喚道:“貞貞?”
馮玉貞對上這雙黑而發亮的眼珠,男人眼中盛滿了熱切與求,神卻是忐忑不安的,臉面繃著,鼻息咻咻,好似等拍下驚堂木,宣判他罪名似的。
曾無數次凝過這張俊的面孔,其上展過漠然、發怒、譏諷、等等。可前世今生加一塊,卻沒見過幾回他惴惴然的模樣。馮玉貞心口一,種種往事自腦海飛速劃過,最后停留在眼前人上。
點了點頭。
真答應了?崔凈空倏地坐直了,將馮玉貞驚了一下,趕忙扶他穩穩躺好。
可惜他角還沒咧開呢,馮玉貞又躊躇道:“我答應同你親,只是……有這麼幾件事,我得同你提前說好,以免又出岔子。”
崔凈空沒有任何猶豫,心腔里的喜悅多得要溢出來,哪怕此刻想要日月星辰,他也敢扶著云梯爬上去摘,他徑直回道:“好。”
馮玉貞嗔怪地覷了一眼喜形于的男人,臉皮薄,不住逗,只覺得臉上發燙,兩頰宛若涂了胭脂似的俏麗。
一面將崔凈空又松散開的細致地合上,一面說道:“第一件事,我不會隨你去京城。我不愿困在高門大戶里過一輩子。空哥兒,我知曉這對你不公平,倘若你心有芥……”
“不,從未。”
崔凈空極快地截住了之后的話:“自你那日跟我提起,我便陸陸續續開始著手此事。貞貞,你只需再給我兩年的功夫。待我從京城里徹底出,到時定同你于鄉野間朝夕相伴,白首到老。”
坐擁的所有功名利祿,乃至置人于死地時上涌的快,都不過是在得到的霎那間短暫地滿足了他。唯獨馮玉貞在他旁,崔凈空這條無主的竹筏,才悠悠飄回了溫暖的岸邊。
他可以什麼都不在乎,除了馮玉貞。
馮玉貞怔著眼睛他,嚨發干,一時里沒了下文。半晌后才訥訥道:“我知曉了。第二件事,我此生不會再要別的孩子。喜安便是我唯一的兒。”
這便是驚世駭俗的話了。哪個子不是趁著年紀輕趕多生幾個孩子?卻偏偏只肯要一個兒。
自知這一席話出格,不慎傳到外面,定要被一人一口的唾沫淹死。可馮玉貞斟酌數日,終究不肯讓喜安自己挨過的委屈。
幸好崔凈空也并非常人,又一次干脆地頷首,臉上不見半分勉強:“行,我們只要喜安。”
何止是不勉強,簡直正對了他的心意。一個馮喜安就足夠與他日慪氣了。況且他這人頑劣,不愿看見馮玉貞將心都投給別人,即使是同他脈相連的孩子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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