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被接走後，夏聽嬋進廚房把西瓜切了。

李玉芬眼睛視能力越來越差，夏聽嬋伺候的心，把西瓜切均勻的小塊，又拿牙簽把西瓜籽給挑掉，才裝進玻璃碗中。

端進去時，堂屋開著吊扇，扇葉老舊，嘎吱嘎吱的發出聲響。

“把大白托給誰了？”李玉芬坐在桌前，笑著問。

“還能誰，”夏聽嬋撒了個無傷大雅的謊，“這次給林霜了，旁邊鄰居不住它了。”

拿叉子了塊西瓜送到李玉芬邊：“阿婆你嚐嚐。”

李玉芬咬進裏。

笑的滿臉皺紋：“甜，終於學會挑西瓜了？”

“......”夏聽嬋頓了頓，“真的甜？”

李玉芬：“你嚐嚐。”

夏聽嬋已經了一塊送到裏。

西瓜甘甜的在口腔漫開，充分刺激著每一味蕾。

確實很甜。

想到之前買的那幾個要麽半生不、要麽過頭、或者淡無滋味的瓜，這個，確實買的很功。

夏聽嬋抿抿：“阿婆你多吃點，百年不遇呢。”

“......”李玉芬笑的止不住，“好。”

又吃了兩塊後，臉上笑容斂住，變得凝重又嚴肅。

“嬋嬋啊，南康...阿婆不想去。”

夏聽嬋全當耳旁風，將剩下的西瓜吃了，又了張紙把桌麵上的痕幹。

“阿婆不是你的責任，”李玉芬心知肚明，握住手，“而且人老了，是什麽狀況，我清楚。”

夏聽嬋麵無表：“您清楚什麽，你這都看不見了。”

“你媽媽不知道是生是死，”李玉芬歎息，“你兩個舅舅推三阻四，他們料定你會管我，但怎麽，都不到你上。”

在瞧不見的地方，夏聽嬋的眼淚珠子無聲滾落。

努力扮做鎮定自然的模樣：“阿婆，咱就去大醫院再查一遍，要不了多錢，我三套房子呢。”

李玉芬被逗笑了：“一套你爸和後媽在住，一套出租給人家了，還有一套不知道你媽哪天回來要住，這邊工資又低，你還要嫁人...”

“那也夠的，要真用錢，”夏聽嬋咽咽嚨的酸，“隨便賣一套。”

李玉芬知道主意正，一般勸不。

但不想把這份力轉嫁到孩子上。

苦口婆心地勸了幾句。

“阿婆，”夏聽嬋有些崩潰，“你要想想，如果你出點什麽事，我就隻有自己了，他們都不要我，十幾億人口裏麵沒一個我的親人，我又該去哪裏。”

李玉芬眼圈潤：“哪就這麽誇張了。”

“不管，”夏聽嬋埋進懷裏，悶聲說，“您沒管好您兒，就得幫養兒才行。”

“......”

回到臥室後，夏聽嬋翻箱倒櫃，將所有可以變現的飾品都擺在床上。

手機和銀行卡裏的錢都加到一起並沒有多。

從夏建樹破產開始，的生活費就大幅度減，工作後，李玉芬這一年的看病、拿藥，還有買了草頭市的那個小房子。

上可用的現金已經寥寥無幾。

而且上次帶李玉芬去醫院，醫生含含糊糊的，言下之意是建議帶李玉芬做個全方位的檢查。

聽意思，怕不隻是眼睛的問題。

這點錢，杯水車薪。

夏聽嬋掃視一遍飾品，不拖泥帶水，將當初夏建樹買給的金鐲子給裝起來。

這金鐲子原本是一對。

另一隻，在初來四方鎮時，就已經賣了。

還是找嚴穆幫忙才賣了個好價錢。

這麽多年過去了，不知道那個金店還在不在。

放在旁邊的手機響了，夏聽嬋隨手點了接通，方才哭過的嗓子還沙著：“喂？”

“......”電話那頭卡頓兩秒，“哭了？”

是嚴穆。

夏聽嬋看了眼手機上的來顯，還沒給嚴穆備注，顯示是一串陌生數字。

“沒有，吹冷氣凍著了。”

“......”

不知他信沒信，夏聽嬋直接了當：“什麽事？”

“......”嚴穆嗓音沉了幾度，“哭什麽？”

夏聽嬋心煩意，強撐著平靜，咬重了字：“嚴先生日理萬機，有事您請直說。”

小丫頭心煩的樣子雖極力遮掩，嚴穆依然覺到了。

但凡他再多問一遍，那邊會立刻炸掉。

商場上打滾多年，明裏暗裏、上得了臺麵、上不了臺麵的事嚴穆都經曆了，時至今日他早已經不需要去揣別人的意思。

都是別人捧著他。

但此刻他慌張無措，想要知道對麵快崩潰的孩子遇到了什麽事。

“你別急，”嚴穆嗓音舒緩兩分，避重就輕，“我就想問問，大白...睡前要給它刷牙嗎？”

夏聽嬋滿腔的燥鬱像是即將炸的火藥，在突然間，引線被拔了。

啞然失聲。

全世界都悄寂，連窗外的蟬鳴都被拉遠了。

一陣風過，樹影重重，借著新路燈的，斑駁在玻璃上。

那邊半晌的沉默，嚴穆也沒催促，耐心又安靜地陪著。

“你是不是有病，”夏聽嬋輕聲，“它一隻吃屎的土狗，有必要刷牙？”

“......”嚴穆眉心跳了跳，“今天沒吃。”

夏聽嬋：“你還憾。”

嚴穆被氣到了，他強調：“我沒有憾。”

“哦~”夏聽嬋怪氣，“那你幫它刷個牙吧，拿鞋刷子刷，人刷子太小。”

嚴穆：“......”

什麽人刷子。

那是牙刷。

他勉強維持兩秒的鎮定，兩秒之後，徹底破功，忍不住低聲笑起來。

被他這麽三五打岔，夏聽嬋心頭那口燥氣倏地泄了。

渾無力，臉側趴在枕上，著聲說：“我累了，要睡覺，你自己決定吧。”

聽到電話裏傳來的嘟嘟聲，嚴穆角的笑痕還未來得及斂幹淨。

他垂目盯住黑屏上自己的影子。

直到大白搖晃著尾趴在他邊。

“你知不知道，”嚴穆低下眼，跟它對視，“媽媽以前，什麽事都要告訴我的。”

大白不明白。

嚴穆苦笑：“委屈了都忍著，見到我才會掉眼淚...還鬧著讓我哄。”

是他。

把那個對他信賴至極的夏聽嬋。

弄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