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夏聽嬋雙手抱臂，致的小臉冷若冰霜，扭到一邊誰都不願意搭理。

嚴穆半蹲在膝前，就差求了：“你真不能去，嚇著寶寶怎麽辦。”

“它懂什麽，”夏聽嬋悶聲反駁，“你別這麽神神叨叨的。”

“......”這件事對於嚴穆來說，是無法商量的，但又怕惹生氣，隻能慢慢哄道，“你乖點，真有這規矩的，不信你去問問嚴之平他們。”

有了孕的人不能和亡人接。

夏聽嬋將目移到男人臉上：“我想陪你。”

“我知道，”嚴穆角牽出笑，手掌溫地挲臉蛋，“你隻要在家裏好好待著，我不傷心，也不難過，理完手續就回來，行嗎？”

他對爸爸的那點早就消散殆盡。

如今那個死去的人對他來說，不過是占了“爸爸”這個稱呼罷了。

可是夏聽嬋眼睛一垂，即刻落下淚來。

家嚴穆的命，怎麽就這麽坎坷曲折。

“別哭啊，”嚴穆膝蓋忽地了，砰的跪砸到地麵，慌手慌腳哄，“哭什麽？”

夏聽嬋拚命抑製緒，出一可憐的腔調：“不是我想哭，是寶寶在哭。”

“......”

夏聽嬋眼睛紅紅的，鼻尖也紅：“寶寶在心疼爸爸。”

“......”嚴穆心髒綿發酸，卻又有種圓滿的歸屬，他繼續跪在地麵，躬下腰背，將耳朵附在孩子小腹，“好，爸爸聽見了，不哭了啊。”

夏聽嬋鼻子，小手在他頭發上了一把：“別擔心，我們在家等你回來。”

這便是同意他自己去了。

-

醫院的手續伍文山已經提前辦完，殯儀館的車也到了。

病房裏靜悄悄的，伍文山將門從外帶上，留下一個單獨的空間給裏麵的人。

著病床上躺著的男人，嚴穆從未覺得他如此陌生。

這個他該喊一聲“爸爸”的男人，跟他記憶中的樣子，完全不同了。

那些暗又的過去，終於隨著他的死亡，也徹底過去了。

這樣一個男人，造了那麽多人的悲劇。

良久，寂寂無聲的空間，嚴穆嗓音水波不興：“我也要當爸爸了，在你們上沒得到過的東西，我老婆和寶寶都給我了。”

他雙手抄兜，漫無目的似的，慢慢走到窗邊，低聲說：“我不會像你一樣。”

嚴穆不信鬼神，死亡對他來說，意味著煙消雲散。

可這一刻，他希有天堂和地獄的存在。

孤一人時，嚴穆覺得死了以後塵歸塵、土歸土，好的。

可當心裏有了人，便開始害怕這種虛無，想著若死亡並不是終點，那裏還有一個未知的世界，也或許還可以求一個來世。

“一切因你而起，”嚴穆淡哂，“這種結束，你可還滿意？”

他是滿意的。

床上男人的故去，無形中意味著，嚴穆的新生活要來了。

一種幸福的新生活。

有夏聽嬋。

有寶寶。

那些年時的噩夢，會隨著這個男人的離去，一起被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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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穆隻用了半天便理完父親所有的後事。

他沒有毫留。

從郊區出來之後，伍文山擺了一個火盆在車子附近：“老板，準備好了。”

嚴穆淡淡嗯了聲，邁從火盆上過。

火盆是為了去除晦氣。

接下來，他要回家了。

-

回到梵音後，迎接嚴穆的，是一室的寧靜。

大白趴臥在玄關位置，第一時間聽見靜，諂的直起兩條前，尾在後搖的歡快。

嚴穆彎腰換鞋，順手撓了把它腦袋。

駱歸一應該在房間拚積木，約聽見積木啪嗒落地的聲響。

而客廳的沙發上，夏聽嬋側躺在那裏，厚沉的真皮沙發把整個人都包裹進去。

孩子隻穿了件家居睡，在開了冷氣的房間睡覺，連條毯子都沒蓋。

嚴穆皺起眉，先去洗手消毒，才拎著毯子靠近。

毯子覆到上的時候，夏聽嬋眼睫了，嚴穆手掌輕腦袋，在耳畔：“睡。”

遲鈍的迷糊了幾秒，夏聽嬋勉力睜開眼：“你回來啦。”

“......”見還是被吵醒了，嚴穆扯扯角，幹脆把人抱到懷裏窩著，“開冷氣連毯子都不蓋？”

“懶得拿，”夏聽嬋重新閉上眼，下依賴的搭在他肩膀，“剛睡著。”

聲音是困倦的慵懶，沒問他事辦的怎麽樣，也沒說和這事有關的任何話。

隻是很輕的提道：“做了個夢。”

“嗯？”嚴穆用毯子包住後背，“什麽夢？”

“夢到一個小孩喊我媽媽，”夏聽嬋笑瞇瞇道，“問我爸爸怎麽還不回來，然後你就回來了。”

“......”嚴穆角深出笑痕，“是兒嗎？”

“隻是夢啦，”夏聽嬋嗔他，“你樂什麽樂。”

嚴穆膛沉出低笑：“都好，就是聽嬸嬸講過，胎夢很準。”

“是嗎，”夏聽嬋臉蛋在他肩，嘀咕，“那你要倒黴了。”

嚴穆腦袋：“嗯？”

“以後你要哄兩個妞妞，”夏聽嬋說，“偏心誰都不行。”

“......”嚴穆被逗樂了，“這樣啊，那怎麽辦。”

夏聽嬋眼睛一瞪：“你為什麽問我，我是出題人，你還讓我答案給你？”

“......”

沉默一秒，嚴穆笑：“讓一一去哄寶寶，老公哄你，嗯？”

夏聽嬋：“你不呀？”

“別講，”嚴穆臉頰在發上，“你開心了，我跟寶寶才會開心。”

-

然而離預產期還差半個月的時候，夏聽嬋的肚子提前發了。

孕期養得極好，該做的運也嚴格按照要求做了，生產的很順利，從開宮口到生下兒隻用了幾個小時。

醫生笑道：“長得像爸爸。”

卻比爸爸圓潤多了，跟顆糯米團子似的，嚴穆喊糯糯。

小糯糯。

夏聽嬋跪在產床前半天沒回過神的男人，哄他：“快抱抱你家小妞妞。”

知道嚴穆被這滿床的給嚇到了。

男人一雙長眸紅到滴，猝然埋進汗的頸窩，連嗓音都啞到變形了：“我們再不生了。”

“......”

場麵定格片刻。

“你到兒啦，”夏聽嬋氣息虛薄，“嚴穆...”

嚴穆抬頭。

夏聽嬋發白的扯出笑：“兒跟你一天生日呢。”

“這份生日禮，”眼睛彎月牙兒，“你喜不喜歡。”

嚴穆將們娘倆兒擁進懷中，低啞著聲：“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

注意到無語的靜，嚴穆迅速補了句：“喜歡。”

夏聽嬋笑息淺淺。

算了。

夏聽嬋：“生日快樂啊，嚴穆穆。”

一如那年趴在他耳畔的輕語。

而嚴穆差了一句回複：“謝謝。”

謝謝的出現。

照亮了他貧瘠又晦暗的人生。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