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宋雲深的訓斥聲在車裏響起——

“你怎麽停的車，這麽大個水坑沒瞧見？讓人踩一鞋子的水！”

陳書很見自家上司這麽明顯訓話，手一哆嗦，方向盤都險些抓不穩。

完了，遇到能讓祖宗發飆的小祖宗了。

大氣不敢出，陳書認錯：“是，下次注意。”

下次。

宋雲深微斂眸。

也好，還有下次。

這麽想著，心又似乎轉晴一些。

孟子衿累了一天，回了家見著那對依偎在客廳沙發上看著小電影的父母，一撇，選擇了無視，默默上樓。

沒一會兒，才著床，手機連續震兩聲。

孟子衿眼神懨懨地趴在床單上，舉起手機。

【書香世家】群聊彈出好幾條消息。

【徐薔士】：寶貝，把你郭伯伯兒子的微信加上。

下麵還附上了郭嘉木的微信名片。

好笑的是孟永年這個妻管嚴還在底下發了幾個附和的表。

孟子衿一頓無語。

【青青子衿】：不加！我一孩紙不要矜持的嗎？你們就是這麽言傳教！？

半晌，客廳裏依偎的老夫老妻趕回複信息。

【徐薔士】：寶貝說得對，媽媽這就讓你嘉木哥加你。

孟子衿：“……”

一直等到洗了澡躺了床，微信裏沒有其他礙眼的靜，孟子衿終於堪堪鬆了一口氣，裹小被子緩緩睡去。

夜裏好像又下了一場傾盆大雨。

孟子衿了夢，時沉時浮，好像掉進了水裏，又像是跌在海綿上，最後升上了雲端。

夢裏有個戴著麵的男人，牽著的手親吻，順著皙白的手臂一路向上，尋到的，狠戾地咬上一口，而後，他得意地出笑容，盯著驚恐的表，將自己的麵卸下。

孟子衿看清了他那張臉——

這他媽不就是宋雲深！？

床上的人手腳同時蹬起，從床上驚醒坐了起來。

明明還是春日，上卻裹著一層麻麻的細汗。

那是剛才的夢導致的。

孟子衿抬眼瞧見是自己的臥室，反應過來是個夢之後，又狼狽地躺回去緩了許久。

沒一會兒，來電鈴聲響起，掐掉了思緒。

那頭的鄭與與急得跺腳，刺耳的聲音過手機傳出更顯尖銳：“孟子衿！你怕不是忘了今天專業課測試？”

孟子衿嚶嚀了一聲，還真是完完全全把事給忘了，著眼睛，撐起子問：“什麽？”

鄭與與氣得不行：“專業課測試啊！老巫婆的課堂測試！我的老天鵝，等不了你了，我先衝進去！你抓時間過來，我盡量找借口保你一個全！”

電話被一下子掛斷，孟子衿又發呆了一會兒，大腦神經才慢吞吞地歸位。

“媽媽啊！要死了！”等反應過來鄭與與說的是什麽，孟子衿鬼哭了一聲，急忙忙地洗漱換服，在徐媛士的嘮叨中鑽上了自家司機的車裏。

鄭與與掛完電話後立即給發了鋼琴教室的門牌號，一到學校，孟子衿顧不得什麽神形象隻管往302教室衝。

“砰——”出其不意地撞上一睹牆，孟子衿被反彈出去，撞上後的柱子。

一陣吃疼，孟子衿著腦袋，隻能先道歉：“對不起，我著急上課，冒犯了！”

宋雲深倒吸了口涼氣。

這姑娘撞人的力氣可真不小。

整個前都發疼。

踏上長廊那刻視線裏就忽然闖一抹悉的影，才確認完是誰，這抹影就直接往他這撞。

宋雲深捂著口，若有所思地笑出聲：“孟子衿，你倒是撞我。”

上一次是車，這一次是人。

“孟子衿！一大早沒個形象！”高教授正跟宋雲深談到有意思的地方，被孟子衿一個鐵頭撞過來，氛圍都沒了。

孟子衿腦袋眩乎乎的，聽著宋雲深的調侃和老高的訓斥，無力地張張：“看見我這麽個大活人你們也不知道避一避！”

高教授直接拍了掌腦袋：“沒大沒小！”

“疼！”孟子衿小臉皺在一塊兒，然而時間上已經趕不及，沒空糾纏這麽多，悶悶地瞪了一眼似笑非笑的宋雲深，起步準備繼續往前衝。

手臂被人輕輕住，接著，腦袋上被一隻大手覆上，輕輕了。

宋雲深角勾著笑，臉卻是一本正經：“聽見沒，別沒大沒小的，不尊重長輩是要被打的。”

孟子衿：“……”

兩隻眼睛都不夠瞪他！

孟子衿沒空搭理，甩了手，力往302教室衝。

宋雲深揚了揚被甩開的手，無奈一笑。

高教授用慈藹的目打量他：“你也覺著這丫頭有趣？”

宋雲深將手回大兜子裏，嗬笑了聲，沒做回應。

孟子衿幾乎是拿出自己百米衝刺的速度進的教室，臺上的老巫婆正閉著眼投地驗收一位男同學演奏的曲子，孟子衿道了聲好險，小心翼翼地尋到鄭與與旁邊的位置，坐下後，直接癱瘓。

鄭與與張到手抖，見終於到場，出爪子輕輕，而後指了指手機，示意趕靜音。

孟子衿會意，照做了。

等平穩了呼吸，孟子衿調整好狀態後，反住鄭與與的手，以緩解的張。

鄭與與回以一個放鬆的笑容。

隻是一個小的測試，換在平時，鄭與與自然不怕。隻是今日這場測試與往日不一樣，這會兒底下坐著四十幾號人，鄭與與比平時要僵好多。

隻要人多，鄭與與就會四肢無力，更嚴重的，怕是彈不出曲子來。

隻有孟子衿知道鄭與與有這樣的心理障礙。

“鄭與與。”老巫婆在臺上輕點了鄭與與的名字。

“在。”鄭與與看著孟子衿，慢吞吞地起，經過每一排坐滿人的座位，心的恐慌就多一分。

即將接近老巫婆那刻，鼻息間忽然聞到一悉的梔子香，張到發的手，被孟子衿握住。

“老師，鄭與與要匯報的是四手聯彈，我是的搭檔。”孟子衿衝上來，腳下還沒站穩，明眸一眨，拇指撓了撓鄭與與。

鄭與與微哽，像是吃了定心丸。

孟子衿的聲音，永遠這般清冽又，像徐徐春風，澆灌人的心田。

老巫婆抬了抬眼鏡，盯了孟子衿兩秒，應下：“搭檔不計分。”

孟子衿揚起笑容：“好的。”

臺下頓時一片竊竊私語，但老巫婆一記眼神下去，便不再有人敢出聲。

在鋼琴這塊兒，鄭與與是個極其有天分的。若不是心理障礙，鋼琴神這樣的虛榮，應該冠以頭上。

倆人款款在三角鋼琴前落座，孟子衿用氣音跟鄭與與說了句：“flowerdance。”

鄭與與抿，輕點頭。

從未料到今日匯報的容是四手聯彈，鄭與與早準備的曲子已經無用，但值得慶幸的是，孟子衿平日裏就喜歡拉著四手聯彈。

們倆，本就因默契結識，最珍貴的是彼此的默契，最驕傲的亦是彼此的默契。

兩雙手緩緩覆上琴鍵，第一個音，是由鄭與與按下的。

隻要有孟子衿在，鄭與與總可以調整到最好的狀態。

一曲畢，臺下的掌聲稀疏，鄭與與小心翼翼看了眼老巫婆。

老巫婆在名字後麵打了個分，點頭道：“不錯。”

底下有不非議的聲音隨著老巫婆的點評而終止。

確實，誰也沒說這場隨堂測試不能四手聯彈。

隻是四手聯彈，有利有弊。

在別人看來，鄭與與是因為有孟子衿的幫助才會發揮到極致，可是老巫婆是個專業的藝家，能夠看得出來剛才的曲子走向是以鄭與與為主，而孟子衿從未喧賓奪主，隻是在很好地配合鄭與與。

這種純粹的默契，已經很見了。

302教室門外，高教授彎著腰，隔著條隙瞇眼看進去，而後好笑地看著宋雲深：“想聽孟丫頭彈曲子？”

輕八字胡，高教授無奈：“想聽你早說啊！這麽的被人撞見那什麽事兒？”

宋雲深挑眉，嗓音淡淡：“手頭錢多，考察一下你們音樂學院的學生值不值得我投一筆錢。”

高教授：“……”

行，你有錢，你豪橫，你在理。

“下一個就你吧，省得等會兒還上來一趟。”老巫婆中指向上抬了抬眼鏡，示意孟子衿。

孟子衿抿一笑：“好咧！”

老巫婆姓李，是郢大出了名的老一輩藝家，但名號如雷貫耳，整個音樂學院就沒有不怕的，包括孟子衿在，但別人怕的是的嚴苛和考試時打出的超低分，孟子衿怕的是布置作業時的雷厲手段。

這次的隨堂測試是在昨天發布的通知，顯而易見，老巫婆是突擊檢查學生平時的曲子儲備量。

再則，也算是在場學生的群雄爭鬥大會，以及，視聽盛宴。

教室裏，琴聲起，一首李斯特的歎息起起伏伏，餘音繞梁。

鋼琴教室一般都隔音，宋雲深知道在彈，但不夠清晰，正因為如此，心底掀起一意。

孟子衿一首歎息將人帶夢境，琴聲止，仍令人陶醉不止。

鋼琴界玫瑰神的稱號，可不是白來的。

孟子衿這種集才華貌於一的，向來遭人羨慕又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