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維點了點頭。

他說話一向點到即止，木子君大概聽出來，他是提醒唐葵老人的每一面都可能是最后一面。三個人沉默許久后，唐葵往前了兩步，背著手說：“那我先在門口站一下，你們說你們的。”

說完就從木子君和宋維著中間穿過去，進了療養院大樓的玻璃門。他們兩個在后面看了一會兒，也先后跟上的步伐。

這家療養院一樓大廳有護士值班，申請探視后需要等一會兒才能上樓。唐葵拿了預約單以后就坐到白連椅的角落等待，走廊盡頭有自售貨機，宋維看暫時用不著他，便過去買了兩瓶水。瓶裝水“咣當”“咣當”的從售貨架上掉落，他彎腰拿水，直起子的時候，后忽然站了個人。

是木子君。

很站得離他這麼近，宋維微微低下視線，發現正憂心忡忡地看著自己。兩人沉默片刻，他把水遞過去，問：“你來買水嗎？”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抬手的一瞬間，木子君也抬起了手。但高度并不是去接水，而是到他頭頂，了一下。

他頭發還得微微墊一下腳，但還是得很認真，像在盡職盡責地狗。宋維的水一時也收不回去，只是愣神一樣站在原地，任憑把自己頭發，又抓了幾把，把發抓回整齊。

做完這一切，才把他遞過的礦泉水接走，在他的注視之下擰開瓶蓋喝下兩口。宋維視線定在上，被過的皮發熱，語氣還是漠漠然：“你干什麼？”

木子君咽下水，這才開口：“專業上講……”

宋維：？

“我們專業上講，”說，“是不建議咨詢師通過個創傷去啟發咨詢者的，不過要是咨詢師自己覺得有必要也可以，但為了職業生涯的長久，還是盡量避免這種方法。”

宋維：……

自售貨機忽然開始制冷，“嗡”的一聲，木子君忍不住往貨品方向看了一眼，再收回視線的時候，忽然發現宋維的表有點奇怪。

一種類似于……有點，但也有點無奈，還忍著一點笑的覺。

了不起，原來他還能有這麼復雜的表。

“擔心我心不好嗎？”他問。

啊你又不是第一次心不好。

你上次在陳元罡那里就心不好。

你真的很像沒頭腦和不高興里的不高興……不對，那我是誰？

木子君還沒從神思的神游中回來，就聽見宋維繼續說：“不用擔心我，我騙的。”

……

…………

？？？

“你不是說午睡的時候……”

“對，是午睡的時候去世的，”宋維說，“不過前一晚沒我回家吃飯，在通宵打麻將。”

木子君：……………

“是我問要不要回來吃，”宋維了太，語氣也變了，不過不是對金紅玫的思念，更多是無奈，“說和老姐妹打牌正開心，讓我自己煮方便面。”

很難說的大腦是陷了混還是系統正在重啟。

我們從不按套路出牌的金士！

“那你和唐葵……”

“我騙的啊，和爺爺兩個人都很犟，”宋維毫不在意地坦白，“不進來肯定會后悔的。”

如果人的大腦是被激素控制的，這一刻，木子君大腦里對宋維的憐激素被迅速代謝，只剩下了一種對他騙人不眨眼的商人格的痛恨。

是，他騙唐葵的，他騙人眼睛都不眨，信手拈來。

唐葵也不是第一個被騙的。

木子君才是第一個！被騙的！總是被騙！騙給他打工，又騙開過環島，現在還騙泛濫的同心！

果然人以類聚。

渣男！

腦海中一秒鐘閃過一百個念頭后，木子君對宋維腰一叉，上下打量伴著一聲冷笑，扭頭就走。宋維慢悠悠跟在后，一步頂兩步。

兩個人一前一后回了大廳等候，正在耗的唐葵茫然抬頭，看看一臉怒氣的木子君，又看了看一臉平靜的宋維。

“怎麼了啊？”無打采但沒話找話道，“你怎麼不太高興，他……”

木子君：“他！”

唐葵：……？

木子君：“是狗。”

剛說完，前臺那邊就傳來了提醒聲，告知他們這組探人員可以上樓。木子君從唐葵手里拿過預約單往電梯的方向走，留下唐葵看著的背影若有所思。

宋維迅速喝完瓶裝水，把空瓶丟進角落的垃圾桶。“當啷”一聲后，唐葵回頭看向他。

的漢語水平其實差宋維很遠，后者幾乎是母語水平，說每句話之前還是要提前在心里組織。木子君在的時候都會遷就說中文，木子君不在的時候，兩個人的對話都是英語。

宋維不對著木子君的時候表都很冷漠，唐葵上下打量他一會兒，忽然開口問：“你故意說那些話的嗎？讓我忍不住進來。”

“我只是擔心你后悔。”宋維看著木子君的背影回答，正仰著頭看電梯梯數一格格下落，目前離他們所在的樓層還有半棟樓。

“你那天沒回去，”唐葵也順著他的目向木子君看去，“你后悔嗎？”

宋維靜了靜，說：“非常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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