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稅?”蕭珩擰眉,側首看向他。
鄧硯塵道:“名為人力稅收,實則是稅。”
江浙湖廣一帶多有綢征稅,這件事他們都很清楚。
但稅都是據各個州府每年能產量多而制定的,再依據下面各個縣大小按照比例征收,不存在只讓一個縣承擔的道理。
鄧硯塵看出蕭珩心中疑,繼續道:“我父親也是對此存疑,及經調查后可以確認的確蘇州府其他各個縣沒有此稅,便將此事上報州府。”
蕭珩追問,“然后呢?”
鄧硯塵搖了搖頭,“州府只說會調查,但一直未曾采取行。后來,父親等了許久不見回復,便自行同其余幾個縣知縣進行涉,并寫好文書將此事報于京中戶部。”
永德十二年,在遂城縣如往常一般,準備前往河壩查看水勢的鄧洵不知怎麼地,一整日都未曾回府。
次日,朝中巡在看完鄧洵的書信后,趕來遂城縣調查此事時,怎麼也尋不見鄧洵。
而后經百姓報,在東街瀟湘館發現了不蔽的鄧洵尸。
永德十三年,遂城縣迎來了一位姓孟的新知縣。
孟知縣兢兢業業,自到遂城縣后親自帶領百姓勞作,廣好評。
但沒過兩年,在一個夜里酒后失足落水池中溺斃而亡。
鄧硯塵并沒有放過這一細節,他將孟知縣生前所做之事翻來覆去地調查了許多遍,終于發現一些蛛馬跡。
孟知縣曾同他父親一樣,對遂城縣多出的稅存疑。
但鄧硯塵推測,孟知縣可能從他父親的死因中猜到了什麼。他擬好的文書未經過州府,也未曾直接上報戶部。
而是借朝中都察院言之手,同皇帝當面說明。
也是在這件事發生后不久,遂城縣再次傳來孟知縣亡的消息。
第三任知縣在孟知縣去世后不久便奔赴遂城縣上任,可他來到當地只有一個月,乘車出行后馬突然失控,連車帶人掉落山崖,尸骨無存。
蕭珩仔細地看完鄧硯塵遞來的書稿,眉宇間愁更濃。
樁樁件件聯系在一起,誰看了都會覺得此事蹊蹺,疑團重重。
他咬了咬牙,道:“簡直目無王法。”
鄧硯塵苦笑了下,“天高皇帝遠,他們自己就是當地的正法。”
微風吹過,遠的花樹上墜下一朵開得正艷的花,紅的一團落在地面的積水里,啪的一聲。
鄧硯塵下馬,上前將那朵花叢淤泥里拾起來,小心翼翼地著上面的污漬,作中滿是惜。
蕭珩盯著他手里的花,開口道,
“不恨嗎?”
鄧硯塵微微挑眉,他迎著風突然聽見蕭珩像是說了什麼,卻沒能聽清。
“他們那樣毀你父親,你不恨嗎?”
蕭珩說這話時,目眺遠,像是想起了什麼痛苦的回憶,黑沉沉的眼中著森兇狠。
若換做是他,不會大費力氣周旋,同此事有關聯之人有一個便殺一個,他們凌遲而死痛不生。
良久后,蕭珩聽見鄧硯塵道,
“恨吧,但比起仇恨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比如等七殿下查明真相后,我能為父親平反。”
再比如,回去見他想見的人。
同講他一直藏在心底許多年,未曾吐的心聲。
鄧硯塵深吸了一口氣,有些豁達地笑了笑,“七殿下,其實時至今日我仍舊相信人在做天在看,謊言總會用被揭穿的那一天,世間亦有公道可循。”
......
許明舒纏綿病榻許久,每日只要一閉眼,就能夢見層層疊疊一眼不到盡頭的宮墻。
夢見一碗接著一碗灌口中的安神湯,夢見靖安侯府每個人的哀鳴。
夢境中有一雙大手,每晚趁著意識不清時,牢牢地將錮在懷里,說著一些天長地久的話。
抗拒喝藥,侯府中的下人也沒辦法,只能每日做些好消化的湯或者米粥一口一口的喂著。
但每每許明舒自噩夢中醒來,又會吐得一干二凈。
接連幾日下來,整個人消瘦了一大圈,看起來病懨懨的。
這日,折騰了許久渾無力終于睡了過去。
沒過多久,同以往一樣,再次陷夢魘之中。
拼命的拍打著東宮那扇怎麼也打不開的大門,聲淚俱下的呼喊著。
夢境中那種沉重,窒息的覺迫地無法息。
就像是有人死死地扼住的脖頸,就在幾絕時,聽見有人一聲聲喚著。
“明舒!明舒!”
許明舒被這焦急地呼喊聲喚回現實,緩緩睜開眼,模糊的視線看清對方廓時,突然起撲向那人懷里。
地抱著他的腰,聞著他上著寒意的清香。
是能讓心安神穩的風的味道。
來自邊境的那陣風幾經輾轉,終于回到了的邊。
第40章
被擁在懷里的人形一頓, 僵許久后一雙溫熱的手搭在許明舒的背上,一下又一下溫的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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