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吐吐舌頭，眨著眼睛看向了顧傾。

“這個姐姐真漂亮，你是誰啊？”

“是你娘，快娘。”大娘抬腳就踹他。

顧傾正想朝小男孩笑笑，不想小男孩真的撲過來，抱著大了一聲“娘！”

另幾個小孩子見了，也都圍了過來，一個勁地娘、娘，我也要娘……

“把臉抹上。”大娘拿了個破陶罐使勁攪和著里面的黑泥，抓了一大團給顧傾“挨千刀的肯定會來搜人，抹仔細點，你這脖子，腳，胳膊，也太白了，統統抹上。”

幾個小孩子圍過來，幫著顧傾一起抹黑泥，沒一會就把抹得黑不溜湫。

從顧家落難到這次被抓，顧傾發現民間百姓總有各種在這世間謀生的法子，雖魯但直接，而且多仗義，不似那些豪門權貴，自私貪婪。

“娘。”小男孩抱著的胳膊，一個勁兒地“娘呼呼的，娘真好。”

“要臉不要。”大娘又揮起掌來揍“你還得勁了，讓你一聲，你都占大便宜了，還敢抱。”

“就要抱，就要抱。誰讓俺娘死的時候，你不讓俺看。”小男孩一邊跳一邊。

大娘不打了，在火邊坐下來，小聲說道“孩子他娘，你別介意。我們都是隅州逃難過來的，他爹他娘他姐都死了，就剩下我帶著他，再一路撿了這些可憐的小狗兒。”

“從隅州來？”顧傾神一震，立馬抓住大娘的袖子問道“那邊況怎麼樣？”

“你有親人在那里？”大娘好奇地問道。

“我相公去那邊做生意，一直未歸。”顧傾說道。

“那就糟糕了。”大娘擰眉，打量著說道“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就得守寡了。”

“真的很糟糕？”顧傾心頭一，連聲追問。

“雪災之后就是山洪，河流改道，大半個城全被沖垮了。”大娘一臉灰敗地說道“山洪之前，有人早就發現了端倪，想要出城。可聽說京里來了貴人，不讓開城門，說會影響什麼貴人運。愣是把城門給關上了，后來河水就沖過來了……”

大娘抹了抹眼淚，哽咽道“我兒子是打魚的，提前一晚就把家里人接出了城。本來我們可以走的，可我兒子說城里淹得太慘了，他就駕著船回去救人……再沒回來。”

“張大伯說了，是貴人搶俺爹的船，把俺爹給殺了。俺們要進京去告狀。”男孩兒拍著瘦弱的膛，大聲說道。

“閉。”大娘揮起掌又打。

顧傾此時心中一陣涼意縱生。

隅州這麼大的事，京中居然一無所知，是消息沒傳回來，還是被徹底捂住了？封宴他知不知道實？

不行，必須馬上趕回京。

“大娘，幫我找一匹快馬，要極好的那種。我不方便出面。”顧傾把上能拿下來的首飾統統取了下來，小聲說道“這些拿去買馬，若有多的你們拿著當盤纏，租一駕馬車去京城。進城的時候，不要說自己是隅州來的，就說是從白城來尋親，尋的是梅林書院的常之瀾。”

“姑娘你是什麼人？”大娘看著手里的戒指手鐲，一臉猶豫“你不怕我們把東西賣掉，把你賣了？”

“大娘你能撿這麼多孩子，怎

麼會出賣我呢？”顧傾走到草棚前往外看了一眼，遠火涌，似是有人舉著火把正四搜人。

“沅城離京城走陸路，快馬加鞭也得三四日，大娘，人命關天……”顧傾轉頭看向大娘，急切地說道。

大娘朝看了一會，點頭道“行，那我就跑一趟。”

一群孩子圍在顧傾邊，笑嘻嘻地點頭。

大娘走后不久，那些搜人的便到了，在附近窩棚里都搜了一圈，眼看就要奔這邊而來。

“哎呀，我要拉了。”小男孩嚎了一聲，跑出去，了頭蹲下就拉。

另兩個小男孩見著，也跑了出去，幾個人齊刷刷地蹲在窩棚前面，撅著屁比賽。

“小兔崽子，滾遠點拉。”搜人的到了附近，看到這一幕，紛紛著鼻子不肯再過來。

“我是不是得瘧疾了。”小男孩又大喊了起來“我好難啊，娘啊娘啊……”

那些人一聽，嚇得轉就走。

“晦氣。這些乞丐到底是從哪里來的？明兒就稟告知府，把他們全趕出去。”

火越來越遠，繞過們的破窩棚，往遠去了。顧傾等的心焦，正在迫不及待要出去尋人時，大娘牽著一匹馬回來了，懷里還抱了一只小包袱，里面是幾個溫熱的饃饃。

“姑娘快跑吧，城里現在四都在找你，說你是了花船上的東西，是逃犯。”大娘把東西給了，催著快走。

“一定要京中找我，記得進城之前換上得的裳，他們就不會攔你。”顧傾一下就到了饃饃底下的鐲子，又拿出來塞回給了大娘“這個拿好。”

  “你自己留著，沒錢怎麼回去？我們一路討飯就行。”大娘連忙推開。

“拿著。”顧傾看向那幾個孩子，小聲說道“我一聲娘親，這是見面禮。”

大娘猶豫一下，戴到了自己手腕上“行，那老婆子就收下了。”

顧傾拽著韁繩上馬，好不容易騎穩了，又讓大娘幫忙，把的綁在馬蹬子上，把之前讓抹臉的黑泥全上了。

馬兒背上馱了新人，不安地蹬了蹬蹄子。顧傾安地拍了拍馬脖子，仔細回憶著封宴騎馬時的作，嘗試著打馬前行。

馬兒漸漸跑了起來，然后越來越快。

一路如疾風卷過，馬不停蹄地往城外趕。花船失竊，還無法讓城門口的人攔，一鼓作氣地闖了過去，任后面的人大呼小，甚至朝放箭，統統不顧，沒命地往前狂奔。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后多了無數馬蹄的聲音。

是追兵來了！

顧傾畢竟不是常騎馬的人，加上之前在水里浮了那麼久，此時已經疲力盡，若不是事先綁好，早就摔飛出去。咬牙關，死命地拍打馬兒脖子。

“跑快點，再快點。”

“站住，再不站住就放箭了。”后的人開始狂呼。

“站你祖宗，滾！”顧傾扭頭，大罵了一聲。

后面的人自然不滾，還越追越急。

漸漸近，還試圖甩著鞭子來卷。

顧傾從懷里拿出那些黑泥，抓了一大把用力甩了出去。鞭子正好在黑泥上，四下飛濺，不都打在那些追兵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