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三小時後，他的第三條消息發來：

【地鐵停運了，一會下班記得打車回去。】

等了半小時沒看到的回複，裴知鶴又道：【不打擾你工作了，一會回酒店給我回複，不要去地鐵站，注意街麵上的井蓋。】

六點鍾以後，是每隔十分鍾一通的未接電話。

消息欄滿，全是各大對江城突降大暴雨的報道。

從最開始的雨勢發展，到半下午時分的郊區地鐵站倒灌進水險，再到最新發布的井蓋渦流警示。

正好和裴知鶴發來消息的時間一一對應。

在展廳裏悶了一天，對外麵的大雨一無所知，倒顯得裴知鶴更像是那個在江城出差的人。

江喬茫然又愧疚，趕回複：【剛剛連上網，展館裏信號不太好，沒收到消息。】

【客戶剛剛把我送回酒店了，別擔心。】

截圖早餐打卡失敗的紅歎號，一起發送。

裴知鶴像是一直在等的消息，收到回複之後，秒回道：【回去就好。】

【晚飯吃過了嗎？】

江喬沒有點開消息欄的新聞，自然也不清楚發生事故的離展覽中心多近。

可是，因為擔心打了幾十通國電話……

捫心自問，如果角對換，無論如何都會再多說兩句。

但裴知鶴的緒看起來極為穩定，並沒有半分因為久久沒聯係上而產生的不滿。

就好像先前的電話不是他打來的一樣。

對麵越淡定，就越心虛。

江喬悶頭沉默打字：【對不起，我以後一定早點跟你說，信號不好的話……我就跑出來給你發消息。】

裴知鶴：【我沒生氣。】

裴知鶴：【不用道歉，先去吃晚飯。】

行吧。

完全不像是沒生氣的樣子。

可向來笨，比年長七歲的男人怎麽哄，從來也沒人教過，隻能順著對方的話頭說：【吃過了，照片都拍了，隻是發不出去，我沒忘的。】

兩張照片發過去。

一張是中午時候在展臺吃的外賣，林敘的港式茶餐廳。

另一張是在咖啡廳湊合的快餐，從隔壁連鎖店買的。

裴知鶴點開大圖，雙人份的香腸披薩和珍珠茶，環境很暖。

餐盒旁邊是兩一模一樣的吸管，明黃可包裝的一次手套，也是並排放的兩雙。

都不怎麽貴。

但完全是這個年齡段孩子會喜歡的，接起來毫無芥的小東西。

裴知鶴的眸子沉下去，極力穩住自己發消息的語氣：【你這幾天，和他住在同一家酒店？】

江喬：【嗯，客戶怕我住的地方不安全，特意訂了同一家酒店的隔壁房，房型特別好，床也很大很舒服。】

本來是這樣沒錯。

隻是林敘傍晚出了被前男友跟蹤這種意外，隻能臨時和助理換了新住。

至於裴知鶴消息裏那個“他”，江喬隻當是拚音輸法常見的慣聯想，並沒有放在心上。

怕對方不信自己說的話，又發過去幾張昨晚剛辦好住時的照片。

雖然比不上裴知鶴給準備的臥室，但也是住過的酒店裏最豪華的一次了。

有歡迎鮮花和水果，晚上九點多還有客房服務送來的熱牛。

裴知鶴顯然也看到了照片中床頭放的玻璃杯，問道：【牛也是他送的？】

江喬也不清楚。

雖然林敘之前囑咐過，想吃什麽都能打電話給前臺，但臉皮薄，還沒拿起過一次那個電話聽筒。

隻能猜測：【我也不清楚……應該是吧。】

畢竟，也真的和林敘互道過晚安，對方還勸過早點睡覺，第二天好上工。

林敘對的照顧早就已經超出了普通的雇傭關係，完全就是把當妹妹來照顧，過意不去的：【客戶對我真的太好了，我心裏總覺得有虧欠，明早我準備早點起床，提前去買好早餐。】

回複完，又回頭看了一眼。

本來掛在雙肩包上的草莓熊公仔，因為和今天要穿的正裝不搭，出門前特意把它摘了下來。

結果剛一進門就被萌到。

收拾房間的保潔阿姨很有心，給草莓熊掖好了被角，隻出半張臉枕在枕頭上。

今天的第二臺主脈重建手間隙。

患者需要半小時複溫，裴知鶴陪蘇春元出來喝杯濃咖啡提神，空回複微信。

蘇院士年事已高，熬不太住這種日夜連軸轉的節奏，對自己答應過來這一趟後悔不迭。

他把衝好的另一杯遞過去，裴知鶴一直沒接。

“知鶴？”

裴知鶴長久地盯著屏幕上江喬的最後一句話，被勒出口罩印痕的俊臉冷沉，思緒猛然被打斷，他神還未恢複如常。

蘇春元也是一愣：“家裏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