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萬這個數字一出。

江喬心裏咯噔了一下，下意識地往自己手上看了一眼。

的反應落在裴雲驍眼裏，就變了純粹的心虛，一腔邪火無發泄。

“怎麽著，看你這意思，叔叔沒跟你說過這戒指值多錢？”

他腔裏憋悶得不過氣來，麵上還要維持住那副不在乎的樣子，出來一個怪氣的笑。

“哦那你慘了，要麽就是假的人工鑽，要麽就是他從自己老婆的首飾盒裏拿出來的，你戴不了兩天還得還回去。”

江喬心裏的驚詫很快褪去。

極有耐心地聽他說完，才平靜啟，“你來這裏，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

聲線放得很輕，微微蹙眉。

麵上並沒有一一毫的緒波，有的隻是禮貌，和那一點發自真心的疑。

最後一個字音落下的瞬間，裴雲驍搭在桌上的手頓了一下，故意垂下的眸子倏地抬起，定定地看著。

離他上次見江喬，不過才過去了兩個月。

坐在桌對麵的人，臉還是那張讓他一見難忘的江南人臉，聲音也同往常一樣綿，碧水扶風般溫和。

但好像就是哪裏變了。

不再是他記憶裏那副，永遠都在努力迎合他的順從和討好。

在一起的兩年裏，江喬總是一副不冷不熱的矜持樣子。

他覺得裝，也看不上從那種破碎家庭帶出來的天然習——格外會看眼，自卑又弱，言不由衷都快了本能。

但他沒辦法否認，就是這種到隨便的格，極大滿足了他的自尊心和虛榮心，讓他一邊嫌棄一邊，簡直像得到了一隻剪了羽的牡丹鸚鵡。

漂亮可，機靈又聽話。

飛不走，也離不開他。

興致上來了，窩在手心盤一盤，煩了就關進鳥籠子裏去。

平日裏拿好吃好喝好玩的養著，時不時帶到老爺子麵前吃個飯逛個園子，給自己的創業大計爭取一點兒裴家本家的資源支持。

等到時機到了，他玩心收了，自然就會給一個裴家二的位置。

江喬怎麽可能抵得住這種？

即便在分手前的最後一個月，他依然用不上發火說重話，隻要稍微皺一皺眉，還是會本能地小心翼翼道歉妥協。

裴雲驍這麽想了兩年，對自己的規劃十拿九穩。

就連分手了好幾個月，上回吃了一次閉門羹，也從未打從心底裏相信，江喬是真的不要他了。

生嘛，耍點小子也是正常的。

可是，就算是他喝多了和別的生靠得太近，了委屈，想跟他鬧一鬧。

就算是真的找上了什麽有錢的曖昧對象，收了人家一條很貴的私人訂製圍巾，故意每天戴著想讓他吃醋。

都這麽久了，他人都特意尋過來坐在對麵了……

又不是不懂進退時機的傻子，也該乖乖地服個，回到他邊了。

可為什麽……

會用這種，像是看可憐陌生人的眼神看著他？

裴雲驍的心尖又疼又麻，還未說點什麽，來給自己找臺階下。

就聽見對麵的江喬把手機推開，平靜勸道，“如果沒什麽事的話，我覺得你還是現在離開好一些。”

往他後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在下意識地找誰。

而坐在對麵的他，卻像是一團明而無意義的空氣。

看不見，也不想看。

“我就不。”

裴雲驍心裏痛得發，不想看的眼神，垂眸往自己邊的卡座沙發上打量，看到椅背上的男式羽絨服。

黑的，不算正式，大概是為了出來玩，特意挑的休閑款。

一眼就看得出的好質，據服的尺碼大概一猜，那男人的高，不會比他矮。

他低著頭比較了好一會，心裏悶得發堵，不不願地承認。

的新男友，不僅不是什麽土老板暴發戶，而且好像……材還好的，也有品味。

他滿腹酸氣，眼圈泛紅，“你找的那個老男人那麽疼你，怎麽一看見我來就自己先跑了？”

“是他自己覺得見不得人，怕被我抓住什麽把柄，還是你覺得他太醜讓你沒麵子，怕站一塊兒讓前男友笑話，好說歹說，哄著人家找地方躲起來了？”

會所中間有個小舞臺，一個小型室樂團正在演奏著薩諾瓦爵士。

樂聲悠揚，堪堪得住裴雲驍猝然升高的音量。

江喬氣上湧，但不想給裴知鶴的朋友惹麻煩，下意識地抓住手機保持冷靜。

直直地看過去，冷聲道，“不要在公共場合發瘋，裴雲驍。”

被的話點到的人卻嗤笑一聲，眼底猩紅，“這就不了了，被我說中心虛了？”

“你跟這男的才認識幾天就白送到人家家裏去同居，你又能清高到哪兒去，憑什麽就不能接我跟人出去應酬幾場，喝喝酒聊聊天？”

江喬卻忽然笑了，看他的表近乎荒謬。

裴雲驍想辯解。

但卻突然怔住，看著彎起的笑眼，說不出話來。

都說人如養花。

江喬在他邊的時候，也是漂亮的。

早先他嫌家世寒酸，帶不出手，不願意把江喬的份介紹給邊的朋友。

連顧飛搞不清狀況的時候，都當著他的麵翻開表白牆的外語係晚會照片，從臉到腰一陣猛誇，差點就在朋友圈懸賞三萬，隻求一個江南人的微信號。

但今天的江喬，潤的杏眼裏有他沒見過的彩，不卑不。

像是被注了穩定而又龐大的底氣，神坦，眉梢卻帶著一些懶洋洋的嫵。

他沒見過，也從未想象得出。

那樣一個清湯寡水的江喬，如果離開了他，投進別的某個男人的懷裏。

如果被人好好地捧在手心嗬護，如果被認認真真地著，居然會融化這麽……耀眼迷人的樣子。

他的心髒像是陡然被挖空了一大塊，殘餘的破刮進了冬日的冷風，卻又按耐不住得狂跳起來。

來這張桌子時萌生的怒意，已經淡去了幾分。

他甚至萌生了隻要願意摘掉那枚戒指，哪怕讓他現在就和結婚，就這麽過一輩子也不賴的想法。

江喬還在笑。

口的話卻如一盆冰水兜頭澆下，讓他剛熱起來的瞬間冷了大半。

“裴雲驍，你該不會這種話說順口了，連自己都騙過去了吧？”

“你那是和人接吻，不是應酬。”

裴雲驍被激得重滾一下結，那點遲來的心混合著辱一起，全都變了煩躁，直直地往上衝。

他一把抓住江喬白的手腕拖向自己，被使力甩開，幹脆起繞到那邊去，堵著路，去攥肩膀，“讓你那個叔叔出來啊，敢跟我搶人沒膽子見我是吧？”

“那好，我今天就在這不走了，”裴雲驍歪著頭，舌尖頂了一下腮，“整個京圈還沒幾個人敢挖我的牆角，我倒要看看，那男的是個什麽東西。”

“你倒要看看。”

“我是個什麽東西？”

後的聲音清冷低沉。

腔調拖得平緩。

裴雲驍的掌心倏地出了層薄汗，近乎麻木地轉過。

看到站在卡座桌邊，眸冷厲的裴知鶴。

膝彎一，差點當場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