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桑回天了，帶著一顆石頭和一傷，他把石頭種在了折法神殿的殿門前，只一天就發了芽，長了棗樹苗。

他給樹苗澆了點從東問那里要來的藥，然后去了隔壁神殿。

戎黎手捧經書，抬頭看了他一眼：“你怎麼回事？”

岐桑的修為所剩無幾。

“一時大意，讓食人花算計了。”他坐下，倒了一杯茶，“我得去桐泉灣閉關，天沒塌別找我。”

他是來道別的。。。

戎黎沒有多問。

一杯茶喝完，岐桑起，走到門口，又回頭：“戎黎。”

戎黎嗯了聲。

岐桑向來隨心所，很這樣鄭重其事：“我門前那棵棗樹，”他囑托戎黎，“幫我看著點。”

戎黎問：“你重傷和那棗樹有關？”

“無關。”

既然無關，又為什麼要遮住九州。

那時候的戎黎沒有過，不食人間煙火，不懂風月紅塵，他沒往那方面想，只是提醒了一句：“你是上古神尊，做事不要胡來。”

岐桑是天上最不守規矩、不服管教的神，重零管不住他，也就戎黎的話他能聽個一兩句。

當然，他上從不讓戎黎，回敬了句：“彼此彼此。”

如果說岐桑是最不好管的神，那戎黎一定是看著好管但誰都管不了的那一個。

從戎黎殿中出來，岐桑又去瞧他的棗樹苗了。

好像又長高了一點點。

“喂。”

他了樹苗。

“你要多久才能結果子？”

誅妖火燒掉了林棗的兩魂七魄，岐桑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結出魂魄。

他直接席地而坐，子往后仰，雙手撐在地上，看著灼眼的天：“我被你坑了幾回了，拿你來補子不為過吧。”

葉子簌簌地抖。

他抬起手，指腹放在葉子邊緣，輕輕一劃，手指被割破，滴了一滴在葉子上。

他說：“做個記號，你歸我了。”他起來，了個懶腰，“好好長著，等你結果了，我就拿你來燉湯。”

棗葉上的瞬間被吸食干凈了。

岐桑回到殿中。

“元騎。”

白一閃，元騎出現：“師父。”

岐桑打算去桐泉灣閉關，還有幾件事要代。

“你去紅艷艷山收個尾，把跟我有關的都抹掉。”

“是。”

岐桑看著屏風，屏風上搭著一件裳。

他怎麼把鮫綃給帶回來了，應該毀尸滅跡的。

他說：“按時給澆水。”

說實話，元騎對那顆狡猾的黑心棗有諸多不滿：“天上靈氣充沛，應該不用澆水。”

岐桑走到屏風前，一拂袖，收起了鮫綃：“我讓你澆你就澆。”

元騎不敢違抗：“是。”

“如果長得不好，就請東問來看看。”

“是。”

最后一件事，岐桑代：“結果了便讓識魂蝶來桐泉灣找我。”

元騎沉默片刻：“弟子領命。”

岐桑走之前，在棗樹下立了一塊石碑，他用劍在石碑上龍飛舞地留了一句話——岐桑之，勿。

自此，天上有傳聞，說棗樹里藏了折法神尊的紅，只要長出棗子，便會有神幻化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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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重天的卯危神殿執掌十二凡世姻緣，卯危神尊月也是上古神尊。

閉目打坐的突然睜開眼，吐了一口。

弟子洪瀟在門口，聽聞聲響，推門進去：“師父！”

“出去。”

洪瀟不放心，斗膽上前，言又止了許久：“師父，值得嗎？”

為了幫岐桑制紅鸞星，月惹了一傷。

臉蒼白，提起岐桑時眉眼溫：“沒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岐桑的紅鸞星了。

紅鸞星不會輕易，只有遇上劫才會，知道祁桑的劫快到了，可舍不得，舍不得他誅神業火之刑。沒有能耐替他應劫，只能護他一時。

思慕他，已千千萬萬年。

兩萬年后，戎黎的紅鸞星了。岐桑回了天，為了給戎黎善后。

月知道他會來，煮好了他喜歡的茶。

弟子進來稟報：“師父，折法神尊來了。”

走到銅鏡前，整理，然后坐回去：“請神尊進來。”

岐桑穿了一鮫綃。

倒一杯茶：“什麼時候回來的？”

他坐下：“剛回來。”

“傷怎麼樣了？”

“好得差不多了。”

把斟好的茶端給岐桑。

他喜歡凡世的東西，茶、琴，還有棋。

“能不能幫我個忙？”

知道他來是為了什麼：“是釋擇神尊的事嗎？”

“嗯。”他說，“別折盡戎黎的，做做樣子，瞞過重零就行。”

月沒有考慮，答應了：“好。”

“這麼爽快？”

只是笑了笑。

岐桑把茶喝完，放下杯子時，掌心多了個木盒，他一并放在桌子上。

他說：“這是謝禮。”

他起，告辭了。

月打開盒子，里面是千年盤龍的膽，這是一味藥，有起死回生之效，能治傷，能增進修為。

不知道他從哪里知道了傷，其實他比更需要，只是他從來不欠人。

“月。”

岐桑很的名字。

抬頭：“嗯。”

“謝了。”還有，他說，“對不起啊。”

搖搖頭，紅了眼。

不需要他回應，不需要轟轟烈烈的紅鸞星，他能安安穩穩地在天就好。

岐桑回了六重天，殿門前的棗樹已經長得很茂盛了。

他走到樹下：“長這麼高，怎麼就是不結果子呢。”

棗樹枝繁葉茂，就是一顆棗也沒有。

他仰著頭，天過樹，把斑駁落在他臉上：“林棗，你知道什麼是嗎？”

應該不知道。

他坐下，手中多了一壺酒：“我的鄰居了。”

他聳聳肩，往嚨里灌酒：“真沒出息啊。”

天上沒有風，棗樹葉子輕輕晃著。

上古史書有言：

西丘戰起，霍肆行，釋擇神尊戎黎下六重天平。食人怪啖天死而復生，趁襲擊，戎黎重傷，得一白靈貓所助，為答謝恩德，將其點化神。因那白靈貓仙骨極佳，折法神尊岐桑將其收門下，賜名棠。

史書有言：

萬相神尊座下大弟子紅曄歷劫失敗，丟了一魂在西丘。自此后，紅曄病痛纏。

史書有言：

折法神尊座下十九弟子棠毫無天資、仙骨不佳，于天之上修煉三萬年有余，終得人形。

史書有言：

釋擇神尊戎黎妄念，清修盡毀，于伽諾神殿強取慧眼，萬相神尊削其神籍，將之罰下幽冥四十八層。

史書有言：

伽諾神尊玄肆墮魔道，釋擇神尊戎黎催生死訣，一同死于幽冥四十八層。萬相神尊座下二弟子周基繼釋擇神位，掌生死，玄肆座下五弟子將晉繼伽諾神位，掌善惡。

天上沒有戎黎了，岐桑過得渾渾噩噩。他在棗樹下，一壺一壺的酒往肚子里灌。

“好沒勁。”

“你怎麼還不結果？”他變出塊石頭，砸樹，“你不是說等你了要給我吃嗎？”

他眼睛通紅：“你一個棗子都不結出來我怎麼吃？我吃什麼？我吃你的葉子啊？”

他又變了塊石頭，砸樹：“你再不結果，我就走了。”

葉子被砸下來一片，他接住，放在里嚼了嚼，太了，他吐掉：“沒勁頂了，戎黎沒了，說話都不知道找誰。”

“這天太沒意思了。”

“我不想當神尊。”

“我就去凡世當條狗算了，氣死重零。”

“……”

這酒怎麼就是不醉人呢，岐桑喝夠了，就躺在樹下一直睡，棗樹麻麻的葉子為他遮擋天。

不喝酒的時候，他就去萬相神殿罵重零，罵他沒心沒肺，罵他心腸狠毒，就這樣罵了很多很多年。

紅曄去了桐泉灣養傷，重零答應了他，待他傷好就送他去凡世，歷一世凡塵。

重零取了自己的一肋骨，將其點化神。五百年后，肋骨修人形，是個嬰，重零賜名頌。頌是他的肋骨，因此也是塊石頭，跟他一樣，沒有心。

頌生來神骨，八百年后出落得亭亭玉立，是繼戰神戎黎之后，修煉天賦最好的一位神。

轉眼又過千年。

“師父。”

岐桑在睡覺：“別吵我。”

元騎不敢進去，在門口說：“結果子了。”

岐桑睜眼，猛地坐起來：“你說什麼？”

“棗樹結果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