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靈枝繼續說:“倘若我真的在分娩時出了意外,溫惜昭,你要好好帶著孩子們活下去。”
溫惜昭猛得就了范靈枝的手,語氣出的暴戾:“你不會出事,一定會母子平安。”
范靈枝笑道:“我只是說萬一,溫惜昭。”
范靈枝看著他:“等到了那時,一定一定,也要繼續活下去呀。”
說話時始終笑著,眼睛亮晶晶的,可卻又出濃濃的眷和懇求。
溫惜昭心底猛得掠過一陣痛意,他把范靈枝摟在懷中,繼續重復自己的話:“朕說了,你不會出事,一定會母子平安。”
“別想太多。”
范靈枝卻不肯,掙扎著從他懷中起,又說:“你答應我,溫惜昭。”
溫惜昭眸深深,沉默不言。
范靈枝住他的手,聲音已經帶上了一哭腔:“答應我,溫惜昭。”
溫惜昭卻一點一點掙開的手,聲音出殺氣:“倘若你真的要死,朕愿沒有這兩個孩子。”
他一邊說,一邊倉皇起,腳步狼狽得離開了寢房。
溫惜昭在華溪宮外度了一夜。
秋夜的風,已經出幾分冷涼。
他獨自站在廊下,著遠線飄渺的宮燈,聽著從遠傳來沙沙的風聲,悉的孤寂又襲上了他。
一如五年前,范靈枝剛死的時候。
他懼怕孤獨,懼怕黑暗,懼怕死亡,更懼怕分別。
那種滋味,他此生都不想再嘗一次。
直到許久,直到東方約泛起魚肚白,已是又一日的黎明。
溫惜昭低低喊了聲:“阿刀。”
阿刀瞬間如游魚般浮現,跪拜在了帝王的后。
溫惜昭沉默許久
,才低聲說:“給皇后吃下墮胎藥,不要讓警覺。”
后跪下的阿刀,眼眸陡然閃過一抹厲,久久不答話。
溫惜昭的聲音冷了下來:“要抗旨嗎?”
阿刀緩緩道:“為什麼?”
溫惜昭轉過來看著他,雙眸竟是一片猩紅。
他看著阿刀,聲音無比蒼涼:“朕不想失去皇后,阿刀。”
阿刀心底一痛,眼中亦被出意。
他垂下眼,終究輕聲回道:“是。”
·
這一整日,溫惜昭都沒有再來見范靈枝。
范靈枝便獨自坐在院子里曬太,臉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當日晌午,阿刀給范靈枝端上了一碗黑乎乎的赤豆湯。
他將赤豆湯輕輕放在范靈枝左側的架子上,聲道:“主子,王醫說,您需多滋補些羹湯。”
范靈枝低低應了聲,隨即拿起赤豆湯碗,用湯勺舀起一些,就往里送。
只是才剛送到邊,著湯勺的手,就陡然停了下來。
范靈枝將湯勺重新放回碗里,然后,抬眼看向阿刀。
阿刀始終垂著腦袋,不看。
范靈枝輕聲道:“阿刀,你看著我。”
直到許久,阿刀才緩緩抬起頭,看著。
范靈枝的眼中,已是蓄滿熱淚。
是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
過的傷心模樣。
范靈枝作笨拙地站起來,赤紅著眼睛看著他。
一步一步走近他,聲音沙啞:“是溫惜昭的意思,對不對?”
阿刀抿著,雙眸發紅,聲音發苦:“主子。”
范靈枝聲音凄厲:“阿刀,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阿刀對著范靈枝重重叩首,已是哽咽:“奴才罪該萬死,請主子賜死!”
范靈枝無聲痛哭,形瘦削,腹部卻高高隆起,模樣無比凄憐。
啞聲說:“我不怪你,是溫惜昭讓你這麼干的,我知道。”
范靈枝低聲說:“溫惜昭想不通,已經沒有理智可言。阿刀,你護我出宮,護我安全生下孩子,待我分娩之后,溫惜昭看在稚子份上,總能恢復清醒。”
阿刀抬起頭來,吶吶道:“主子要出宮?”
范靈枝點頭:“溫惜昭要我墮胎,他瘋了!”
阿刀:“圣上,圣上是怕……”
范靈枝打斷他的話:“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可是阿刀,我已經懷胎七月,還是雙生子,就算現在墮胎,更容易一尸三命。”
阿刀臉慘白,更難看了三分。
范靈枝深呼吸,鄭重道:“阿刀,待我生下孩子,你定要好好輔佐庇佑他們,他們是真真正正的,未來大齊的希。”
阿刀臉閃過鄭重,他對著范靈枝重重叩首:“奴才定不負主子期。”
范靈枝這才臉了下來,讓阿刀起退下,自己則著院子里的海棠樹發呆。
直到許久,終是收回眼來,轉回
了寢殿。
等到了晚上,范靈枝親自去書房見溫惜昭。
李公公領著路,提心吊膽。
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皇上又這般冷酷樣子,仿佛又回到了先皇后仙逝后的那三年,變得暴戾無常、狠戾之極。
范靈枝站在書房下,著腹部,仰頭著溫惜昭。
溫惜昭亦看著,眉眼森冷,渾冰冷。
陡然之間,范靈枝竟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來,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溫惜昭猛地站起來,厲聲道:“你瘋了?”
范靈枝落下淚來,邊卻笑著:“你才瘋了,溫惜昭!你竟想殺死自己的骨,虎毒尚且不食子,你這般作為,還不如讓我現在就死了,一尸三命,也比日后倘若我撒手人寰,獨留兩個稚子,陪著你這般狠心的爹好!”
范靈枝哭得凄凄慘慘:“對我而言,他們比我的命要重要得多,溫惜昭,我想給你留下脈,留下你我二人的脈,你懂嗎?”
溫惜昭雙手起,上卻聲哄著:“枝枝,把刀放下。”
范靈枝卻將匕首朝著自己的脖頸更近一步,鋒利的刀鋒堪堪劃破了的皮,瞬間就落下了鮮艷滴的來。
溫惜昭一聲戾喝:“范靈枝!”
范靈枝依舊輕聲:“答應我,善待我們的孩子,哪怕我死了。”
一邊說,一邊更得住匕首。
溫惜昭聲音倉皇,許久,才啞聲說:“我答應你。”
范靈枝又對他笑了起來:“天子一諾,一言九鼎,溫惜昭,你若食言,我在天之靈,亦絕不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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