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宴放在鋮王府后花園里的花廳里,那花廳極大,游廊連著東西兩側,伴著不遠水榭流敞。
外間是綠意盈庭,花盛開,花廳檐頂卻能遮住春日約開始灼人的暖,既有景致,又不會曬傷了前來赴宴的客。
廳賓客云集,席間也是格外熱鬧。
不人都是打量著人群里面蒼老了一截的宋大夫人鄒氏,目落在旁跟著的那個年輕蒼白的郎君時,臉上神各異。
“宋家的人怎麼也來了?”
“聽聞是鋮王府親自送的帖子,而且積云巷那位宋小娘子也來了。”
有人詫異“這是想要握手言和了?”
“應該是吧,宋家這事也鬧了有一陣子了,宋老夫人被摘了誥命,宋家大郎也丟了朝中差事,那宋國公府被折騰的人仰馬翻,宋小娘子該出的氣也出了,終歸還是要回宋家的。”
有人朝著陸家那位老夫人努了努“瞧見了嗎,陸家的人也來了,那陸家三郎可是京里頭的香餑餑,宋小娘子再鬧下去指不定婚事都得鬧沒了,陸家也不是宋家能一直慣著。”
“對啊,聽聞宋家那事皇后娘娘都過問了,陸老夫人也有不滿,那宋棠寧哪還敢再鬧?”
說話的人瞧著站在陸老夫人旁,側頭與宋家大郎說話,容貌溫潤長玉立的陸執年時,就覺得心里頭泛著酸。
這可是中書令家的嫡子,那陸家又是世家之首,這般好的婚事怎麼就落在那個滿是跋扈的宋棠寧上。
不過聽聞先前在山摔傷了臉,這要是真的毀了容,陸家指不定就得拒了這婚事,總不能將來的當家主母是個無鹽吧。
“這些人可真是酸氣沖天。”
戶部尚書錢家的幺錢綺月滿是鄙夷“聽聽們那口氣,就差直接說希人家宋棠寧被陸家退婚,好換們上了……”
“別瞎說。”
錢夫人嗔怪的瞪了眼口無遮攔的小兒,扭頭朝著旁的文信侯夫人低聲問“你說鋮王妃這是鬧的哪一出?”
先前提起宋家時還恨得咬牙切齒,一副恨不得老死不相往來的模樣,宋棠寧跟宋老夫人鬧那個樣子,積云巷的靜都影響到了朝堂。
還以為這兩邊當真沒得緩和,可這鋮王府突然設宴,還邀了宋家的人……
錢夫人低聲道“宋小娘子難道真打算跟宋家修好?”
文信侯夫人神淺淡“我也不清楚。”
“鋮王妃連你也沒說?”錢夫人驚訝。
文信侯夫人聞言抿了抿,倒也不是沒說,只是想起好友前兩日說的事,眉心就忍不住輕蹙了起來,也沒有回答錢夫人的話,抬眼瞧著外間有人過來,佯作轉了話題說道“鋮王他們來了。”
花廳里不人都留意到外間靜,察覺鋮王他們來后都是紛紛朝著外間看去。
鋮王、鋮王妃相攜在前,二人后是臉有些難看的謝世子,再往后,是戴著面紗被人扶著婀娜而出的妙齡郎。
一紅耀眼,眉間似艷麗,只是那面紗……
不人都生出窺探
之意來,這宋小娘子該不會真毀了面容?
鋮王笑著上前朝著老太妃行禮,老太妃瞧了眼宋棠寧,目落在鋮王妃上“怎的來得這麼晚?”
鋮王妃淡聲道“棠寧子不適,我多陪了一會兒。”
“若子不適自己歇著就是,今日是你設的宴,你倒是來得最晚,哪有半點主家模樣。”老太妃出言輕斥了一句。
鋮王見鋮王妃眸冷淡了幾分,連忙在旁笑著圓場“這春日宴本就是賞景閑娛,早些晚些也沒什麼,玥娘近來心事多,人也憔悴了不,讓陪著棠寧多歇歇是好事,席間有母親,也有本王和寅兒,不至于慢待了貴客。”
老太妃見他護著鋮王妃,頓時臉一沉,可廳中眾人看著,到底沒有多說。
鋮王扭頭朝著鋮王妃安一笑,領著席。
周圍那些人見狀都是不由慨,這鋮王果真是心疼鋮王妃,連半委屈都舍不得讓,也難怪他多年不曾納娶,只守著鋮王妃一人。
陸執年自從宋棠寧之后目就落在上,見被人攙扶著,面紗遮住大半張臉。
小姑娘最是怕疼,往日破點皮都能哭得一塌糊涂,舉著細白的手指喚著他“陸哥哥,好疼”。
他側頭過去看時,便紅著眼圈可憐地著他,那眼淚珠子仿佛隨時都能掉下來,可每次只要安一句,小姑娘就能立刻笑起來,甜甜地說著“有陸哥哥在,棠寧不疼”。
陸執年面溫,眼底流出幾分歉疚。
“棠……”
他原是想要喚住,問傷勢可好些了嗎,可誰知輕風劃過眼前,往日無時無刻癡纏著他的宋棠寧擺掠間,目不斜視地與他錯而過。
那垂及腰間的發尾隨著姿輕晃著,連半分余都沒給他,仿佛本沒瞧見他一樣。
陸執年神愣住“棠寧?”
宋棠寧站定回頭“陸郎君有何指教?”
陸執年臉一頓,喚他陸郎君?
他看著宋棠寧眉心一點點皺了起來,宋棠寧向來都是很聽話的,在他面前總是笑的眼如月牙,頰邊梨渦如同染了又甜又乖。
從不會拒絕他,哪怕生氣也頂多只是撒撒嗔怪幾句,稍微一哄便又能笑靨如花。
可此時眼里卻沒有半點笑容,只全是冷淡疏離。
宋棠寧見陸執年只定定看著,微側著頭淡聲說了句“陸郎君若是沒什麼說的,那我就先席了。”
孩兒走得頭也不回,陸執年心頭猛地跳了下,一不適涌了上來。
周圍那些原本就在留意著宋棠寧的人,見狀都是不由面古怪。
這宋、陸兩家的婚事向來都是宋家上趕著,往日也只聽聞這宋小娘子黏著陸家三郎,生怕旁人搶了去,陸郎君待只是平平,可如今瞧著卻全然不似傳聞。
陸老夫人在旁看著自家孫兒主上前居然被這般冷待,臉上頓時沉了下來。
這宋棠寧是個什麼東西,這副模樣做給誰看?家孫兒主上前居然還敢這般冷待,當真是給了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