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冬深夜。

有餘雪覆蓋枝椏。

本該清冷的街頭，卻平添了許多輛神的黑轎車，縱橫錯在平津的街頭巷尾穿行。

顧景琛正開車帶著十二行駛在前往機場的高架橋上。

路邊掠過的牌子上顯示，距離機場還有5公裏。

顧景琛側眸看了眼自己一側的反鏡。

在他的車後麵，不遠不近的距離，始終有三輛黑轎車跟在他車後。

憑直覺，他判定對方並沒有惡意。

應該是……

正要看向十二的時候，他的電話響起。

接起後，他直接問道：“查到了？”

另一端，龍烈的聲音順著藍牙耳機傳過來，“放心，就算老爺子不肯說，我也有的是辦法。今天鬧這麽大陣仗，就是為找個孩子。”

聞此，顧景琛看了一眼後視鏡，十二正在後座上玩著餐廳裏贈送的一個霸王龍玩。

“剛剛你見到的？”顧景琛問。

顯而易見，指的是十二。

“對。”龍烈給了回複，“估計現在應該已經知道在你車上了。”

畢竟顧景琛帶十二去吃飯，也不是什麽的事。

“嗯。”

顧景琛淡淡掃了一眼反鏡，回他，“後麵的車跟了一路了。

“對方肯定知道你那裏安全，應該也查到了小鬼的訂票時間，就等著你把他送去機場了。”

說完，龍烈又提醒了一句，“對了，你把十二送到機場，就直接走吧。能鬧出這麽大靜的，家裏的況咱們都清楚，必然不會明麵上跟你摻合上關係。就算謝，也是背地裏給你們顧氏行方便。”

“知道。”

顧氏的產業遍布海外，不可輕易與政界的某一方攀扯上關係。

同樣的，那一方也是如此。

“那行，幫我跟小鬼說再見。還別說，我是真喜歡他。”

顧景琛笑，打趣道：“那你就自己生一個。”

臨掛電話之際，還是沒忍住，他又多問了一句，“誰家的？”

龍烈笑著憾道：“反正確定不是你家的了。”

“還是幫我查一下。”不知道為何，他就是想知道。

“行吧，給我。”

掛斷電話的時候，車已經駛向了三號航站樓的地下停車庫。

將車停好，他一路牽著十二乘坐電梯前往取票大廳。

票取好了，也是該告別的時候。

十二站在顧景琛麵前，一張小臉乎乎，雖然困的有些眼迷離，卻還是認認真真地衝著顧景琛鞠了一個躬，表示謝。

“叔叔，等你去英國，我請你吃飯。”小家夥許諾的極為誠懇。

心跳不規律的一滯。

顧景琛未曾想到，從八點多遇見他到現在十點多，僅是跟眼前的小家夥相了兩個小時，他忽然就舍不得他了。

心裏的覺很奇怪，是他從未有過的。

像大雪封山，困他一人踽踽獨行，忽然來了隻迷路的小鹿，與他相伴著走了一程。後來，他找到了出口，小鹿找到了家。

分別時，卻惦念著有朝一日，還能相遇。

“好。”顧景琛笑著了十二的頭，“那你把電話號碼告訴我吧。”

十二沒躲，任他。

手接過了顧景琛給他的電話，給自己的號碼發了一條信息：第三帥。

發送完畢後，將手機還給了顧景琛。

顧景琛垂眸，幽深的眸子裏，始終漾著笑。

修長的手指在電話名稱上編輯了：第二帥。

爾後，又想到了小家夥溜出家門的問題，顧景琛換上了一副頗為嚴肅的麵孔，認真道：“以後不許再一個人跑了，很危險。”

想了想，他又囑咐，“要是想出來，可以給我打電話。”

“在英國也可以嗎？”十二歪著小腦袋問。

“我去出差的時候，可以。不去，就不可以。”他如實說。

十二點了點頭，“知道。”兩腮上的上下波，人很想上一把。

……

二樓一休息室。

顧景琛與十二兩人相的一幕皆被收寧淺的眼中。

看著十二對顧景琛全然的信賴，心底說不出的酸，甚至還泛起已經放棄對他的恨意。

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十二回到平津竟會遇到他。

思及剛剛，許阿姨告訴他們，並沒有泄十二的確切份。

說：十二是莫家的孩子，還是越人知道越好。已經失去過一個兒子，不能再失去一個孫子。

那一刻，在臉上看到了從未見過的冷寒與哀痛。

突然間，忽然能理解到這麽多年的執念了。

換做是，並不一定如一樣堅強。

隻不過……

寧淺偏頭看向旁的莫戈，眼中閃過心疼。

理解並不等同於認同。

還是不該將對一個孩子的虧欠，轉移到另一個孩子的上。讓他一生都活在一個已經逝去的人的影下。

莫戈的視線始終看著一樓大廳。

那裏，十二主抱了顧景琛，臉上洋溢的燦爛笑容深深刺痛了他，或許這就是他無法擁有的脈天吧。

攥著寧淺的手不控地越來越。

如的心。

突然間，耳畔傳來一縷的語，卻似帶著排山倒海般的力量。

他聽到說，“你對我和十二來說，是任何人都無法取代的。無論是誰，都不行。”

莫戈愣忡了好一會兒，眼眸才重新聚焦落在寧淺的臉上，半晌，他忽然笑了起來。

眼裏沁著釋然。

是啊。

對他來說，又何嚐不是如此？

隻要和十二平安無事，他還陪在邊守著他們，其他的有什麽重要。

樓下。

莫家的人出現將十二帶走，顧景琛並不認識來人，卻看出應是主家邊管事的份。

雙方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

龍烈的電話再次進來，他接起電話，看了眼十二，抬手輕擺了兩下，算作與小家夥的告別。

像是未來還有很多次見麵的機會。

隨即，他邊聽著話筒中龍烈說，“據我所查，十二應該就是江東秦家的孩子，”邊走向來時的電梯。

一路行至停車場，直到坐上車，與龍烈的電話還通著。

“我記得之前秦家喜添曾孫，我們家老爺子邀參加宴席。回來的時候嚷嚷著那孩子胖的有福氣，讓我趕給家裏添丁，著我連相了十三次親。”

另一端，龍烈忿忿然，“沒想，竟是這小子。”

顧景琛眼底含笑，又調侃了龍烈幾句，掛了電話。

*

淩晨一點。

莫家老宅庭院中的夜風裏，許苓蕰與莫長青焦灼的來回踱步。

東廂房的屋子裏傳出一聲又一聲的求饒聲，還夾雜的止不住的啼哭。

“爸爸，十二知道錯了！再也不敢啦！啊～！！！”

十二每喊一聲，莫長青的心就跟著一。

旁的許苓蕰直“哎呦、哎呦”的跟著眼眶泛紅。

“媽媽！！！十二錯了！！！”

又是一聲哭喊，莫長青一個激頭發兒都要立起來了。

“這……這…這莫戈手打孩子，這淺淺不攔著就罷了，…還跟著上手？！”

一想到此，許苓蕰都不敢置信。

自他們從機場回來，十二就被拉進了屋子裏，留給他們老兩口的隻有一句，“爸媽，這事你們別管。”

他們怎麽能不管呀。

“不行！我得讓他們住手！”許苓蕰的心都快疼死了，說著就要進去阻止他們。

“別去！”

莫長青雖然同樣心疼十二，可到底是還有管教孩子的理智，這次十二確實做錯了事，不能縱寵。

必須要讓他知道錯的。

“孩子那麽小，打出事怎麽辦？哪裏能打著教育，犯錯誤了跟他說就好了嘛！”許苓蕰急的落了淚。

莫長青趕摟住老伴的肩膀，安道：“打孩子確實不對，但他這次委實氣人，你說，要是真出了事，怎麽辦？”

許苓蕰沉默著，沒說話，心裏也是一陣後怕。

“他們兩個也是急壞了，你當莫戈和小淺真下的去手啊？”話雖如此，可他心裏到底是不忍。

但不忍不行。

許苓蕰一急，“怎麽下不去！你沒看十二喊的多……”

許苓蕰突然頓住，與莫長青對視，瞬間明了他剛剛的意思。

十二這孩子，故意等著他倆進去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