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那會兒得面黃瘦,蓬的頭發,臟的看不出的,細瘦伶仃的脖子支著個大大的腦袋,看著也就八九歲大,但就是那般狼狽的形容,都沒能蓋住姣好的五和清亮的眼神。
顧家老爹也是個會來事兒的,當時看到王氏停下腳步就上前推銷,說自家死掉的原配是大戶人家當過丫鬟的,樣貌在他們鄉下是出了名的好,自家丫頭被教養得聰明又伶俐,雖說現在的樣子差了些,但龍生龍,生,老鼠的兒子會打,這丫頭將來的模樣肯定是差不了!接著又報了一個十分實惠的價格。
武家夫婦本是積攢了十兩銀子準備買個面丫鬟的,眼前的顧大丫卻只要一半價錢,這如何不讓人心?
不過王氏在把顧大丫仔細打量之后,還是做出了一副不甚滿意的模樣,說看著那麼小,自家兒子卻是十五了,這得養多年、填進去多糧食才能當媳婦兒啊。人牙子那里的丫頭雖然貴一些,但不乏年紀大一些,已經長的,買來可就能事兒哩!
因為這,顧爹又降了價,最后以四兩銀子,顧大丫了武家人,顧爹得了銀錢當天就帶著老婆兒子離開了這里。
王氏省了一大筆銀錢心正,當即帶著顧大丫淘換了一新裳,途中遇到了一個給人寫文書的窮秀才,還讓人給起了個新名字,也就是顧茵這個略顯文氣的名字的由來。
再后頭顧茵就到了武家。
武青意那時尚且不知道爹娘的打算,冷不丁見家里多了個人才知道眼前這小丫頭是自己未來媳婦兒。
小丫頭說是十歲,看著卻像和他差著輩兒似的。這他哪里愿意?加上武青意心也是豁達,早就想好了自己既克旁人就孤家寡人過一輩子,反正爹娘都年輕,后頭總還能給家里添丁,延續香火。
無奈王氏銀錢已經花出去了,自然不肯做賠錢的買賣,只說先把顧茵養在家里,若是大了還不討他喜歡,就當做干閨從家里發嫁出去。
如是過了三年,顧茵在武家吃得飽穿得暖,終于從貧弱的樣子中掙扎了出來,長了一副清麗秀氣的模樣。
王氏滿心歡喜,只覺得自己那四兩銀子花得值。就顧茵這人坯子的長相,不說十里八村,就是縣城里都鮮有比更好看的。
也就在這一年,朝廷突然開始強征壯丁伍攻打叛軍,凡事家里沒銀錢疏通關系的,一個男丁不留,都得上戰場拼命去!
當時懷著孕的王氏五如焚卻也無計可施,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家男人和大兒子被征召。
臨分別前,王氏堅持讓武大郎和顧茵拜了天地。
武青意也算是克己守禮,房那一夜并未對顧茵做什麼,還帶著歉疚地同道:“娘還懷著子,我和爹又都要走了,我怕不住打擊,只好應承。我此去兇多吉,今遭也只是權宜之計,圓我娘一個心愿罷了。若是我有命回來,我自然待你好一輩子。若是不得回,你過二年便可自行發嫁。我娘兇心,到時候自然不會為難你。”
武青意念過幾年學堂,說起話來文縐縐的,原顧茵在家中驟然發生變故后更是腦子發懵,本沒懂他這一番話的意思,只把他每句話都記在心里,重重地應了一聲。
半年之后,王氏生下了小兒子,取名為武安。自此三人相依為命,日子雖然清苦,但到底王氏和顧茵都是能做活的人,也總算是熬過了五年。
然而沒想,前兒個來了消息,說是朝廷在前線的軍隊被叛軍打的全軍覆沒。
那前線可不就是武爹和武青意被征召前去的地方?!
王氏和顧茵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猛得聽聞這消息都驚得暈死過去。
王氏子骨好,暈了沒多大會兒就自己醒了,可憐顧茵到底年輕經不住事兒,就此病了下去。
一場高熱發起來,現在的顧茵穿了過來。
整理好了思緒后,顧茵忍不住嘆了口氣。
作為一個現代人,架空穿越的小說和電視劇沒看。
但一般穿過去就算不是什麼哪家小姐貴的(那是宮廷侯爵文),也得有個發上進一心科考的弟弟/未婚夫(那是科舉種田文)。
好嘛,穿過來就是個養媳,兼還是個小寡婦,倒是有個小叔子,但是武安那孩子還未出生家里就遭逢巨變,到現在他五歲了,愣是沒讀過一天書,到現在還是個文盲。
怎麼想未來的路都艱難得很!
顧茵忍不住又是一嘆。
正在這時,屋門吱嘎一聲開了,進來個荊釵布的婦人。
婦人看著不到四十,面容仍有幾分年輕時的風采,卻是長眉吊眼,面上還有兩道壑似的的法令紋,平添了不年歲不說,還看著十分不好相與。正是原的養母兼婆母王氏。
王氏把藥碗重重地往桌上一擱,見著就罵道:“一炷香不到的功夫聽你在屋里嘆了幾十次氣,不知道的還當咱家遭了多大的難呢!”
隨即王氏想到自家男人和大兒子該是沒了,可不是遭逢大難了?但這當家的也沒做顧茵這做派,心里越發不耐煩,面容又兇狠上了幾分,惡聲惡氣地拍桌道:“起來吃藥,怎麼還擎等著我伺候你吶?”
原來的顧茵很怕王氏。
雖然王氏待雖不如親生子,但總歸沒有像后娘那樣磋磨,照理說并不該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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