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一直未歇。

連帶著消停了一些的城，也重新陷了之中。

雨霧彌漫四，煙雨朦朧之際，昏暗罩住了整座城，也罩住了城裏的人。

宮裏的消息落了下來，關押之事落到了林景修的手上。

裴晏舟擔憂因馮易兩家的貪墨，這一年的河道修建並不穩妥，如此大雨之下恐有水患之險，天未亮，他便冒雨而出，沒了影。

彼時宋錦茵剛剛睡醒，雖不知前頭裴晏舟的事，但也瞧著外頭的大雨發起了愁。

“姑娘，今日後頭又送來了粥，還配了水晶蒸餃，拌了些菜，搭著廚子自己調的香酢一起，應當極其爽口。”

“有勞孫姐姐。”

宋錦茵胃中正好有些不適，聞見那酢中的酸味才緩了一些，“這位新大廚來得真及時，晚些時候我一定要見見才好。”

孫娘子微微一愣。

旁側是端著湯上來的雪玉，怕藏不住心思，孫娘子便也沒讓知曉此事。

思緒轉了一瞬，孫娘子仔細放下手裏的吃食，同宋錦茵笑道：“姑娘可去不得後廚，那頭得很。”

“那便請著大廚來前頭瞧瞧？”

宋錦茵拿起勺子，抿了抿，難得的有些饞了。

這些味道同記憶中的很相似，又有細微的不同，帶著時的悉，也著安縣的風味。

都是曾經習以為常，後來卻隻能靠回憶來懷念的東西。

沒承想如今，竟又嚐到了這樣的味道，連帶著肚裏的孩子，也都因此消停了不。

“我想日日都嚐大廚的手藝，可總不好讓人家一直做個不停，怎麽也得送些銀錢才是。”

“替姑娘做吃食，本就是請大廚進來的緣由。”

孫娘子鬆了一口氣，隻要眼前的姑娘不是鐵了心的要見人便好。

“這宅院是替姑娘做吃食的，就不低於八位廚子，皆是來自四，有不同的手藝，主子都給足了銀子，若真合了姑娘的胃口，於他們而言是天大的好事，姑娘不必太在意。”

頓了頓，孫娘子想起做這吃食的夫人，又故作不經意般添了一句，“不過姑娘良善，倘若實在激，不如屬下替姑娘跑一趟。”

“也好。”

宋錦茵點了點頭，未說定之前，遲遲未筷。

腦中閃過裴晏舟的臉，在孫娘子提起他時，轉瞬即逝。

“那就勞煩孫姐姐替我送個荷包過去，裏頭裝些賞錢。”

“是，姑娘先用膳，若是涼了便不好了。”

宋錦茵這才將東西送進口中，一口粥咽下，又夾了個水晶餃，沾了些旁側的酢，一口咬下，裏頭鮮迸發出水，夾著酢料的酸，吃得甚是滿足。

小口小口吃得仔細，即便是用膳，也讓孫娘子覺得賞心悅目。

直到一碗粥見了底，宋錦茵打算去夾炙烤的片，孫娘子才又出了聲，“姑娘一下莫要用太多，外頭天不好，姑娘也不好去消食。”

雪玉端了熱水進來，宋錦茵抿了抿，到底還是放下手中的筷箸。

起行了幾步，了肚子。

“孫姐姐說的是，外頭這天，”雪玉邊說邊搖頭，“便是站在廊下，也怕是會濺袍，哪都去不得。”

宋錦茵拿起帕子的手停了停，忽地想問一句裴晏舟的去，話到邊轉了一許，卻又被了回去。

淨了臉，宋錦茵才想起今兒一早，生出的愁緒。

“孫姐姐可知如今城中糧價？”

“屬下可以去查，姑娘怎得突然問起了這個？”

“大抵是時經曆過那麽一場，怕了。”

宋錦茵笑了笑，沒再抗拒想起曾經安縣的那場大水，語氣溫和，“我手上還有些錢，想買些糧食備下，多石都行。”

孫娘子順勢看向外頭的天，如今馮易兩家出了事，聽聞搜查出來的錢財寶不計其數，想來城這兩年，約莫是了不窮苦百姓。

這災害不來最好，若真有落下的那一日，流民隻會比兩年前更甚。

“姑娘放心，屬下這就去辦。”

“多謝孫姐姐。”

宋錦茵起挑了個青荷包，又往裏頭放了些賞錢，“想來大廚該是同李叔那般的年紀，又一直在灶邊忙碌，這個應當正正好。”

孫娘子接過，想起那位夫人一舊，素淨淡雅，無任何簪釵環佩，便順著輕應了一聲，“姑娘說的是。”

......

裴晏舟回來時，已經臨近傍晚，隻是外頭的天並未多變化，不過是從暗沉到更加暗沉。

男人換過了，但宋錦茵還是一眼便瞧見了他發上未幹的水珠，劃過他棱角分明的下頜。

“聽聞茵茵今日在打聽糧價？”

“是，這幾日雨下得太大，夜便時不時夢到了時之事。”

宋錦茵回過神，想起曾經，神認真，“這番大雨過後，即便未有水患，糧價也不會再同如今這般平穩，屆時興許還會有不人吃不上飯，眼下若能多收一些糧，我心裏也能踏實一些。”

“若一切平順，茵茵收的糧，之後要如何置？”

“這不容易？”

宋錦茵看著他，眸澄澈，“一月一次施粥，亦或並糧倉，多的是能安置的地方。”

宋錦茵想得明白，不管糧價漲不漲，都能以自己的名義去救助一些困難的百姓，亦或一些香火不太旺盛的寺廟。

“施粥。”

裴晏舟倏地笑了笑，嗓音慵懶，似隨意問道：“搭棚施粥，茵茵自己守著？”

“嗯，自己守著，更安心一些。”

宋錦茵點頭，掩下細微的私心。

初心裏確實是為了百姓，當年柳氏在後方開倉賑災，也幸得糧食還能撐上些時日，才讓爹爹能沒有後顧之憂衝到前頭，讓安縣沒行到山窮水盡之。

如今，自然也想求一份踏實。

隻是這些日子也想明白了不。

往後不管同裴晏舟行到哪一步，一定要有能離了他的底氣。

一個小小的繡娘不夠，要走得更穩妥一些，也更遠一些。

可終究隻是普通子，若想要把刺繡的本事宣揚出去，還得有其他助力，故而那些能掙到名聲的事，一定要牢牢握在手中。

一輩子太長，要為自己多謀條後路。

宋錦茵低下頭，了自己腰間新戴上的荷包。

裴晏舟瞧見白皙耳垂，眸深深，直到那輕語氣落下，他才回過神，瞬間便明白了的意思。

男人抬手，指腹輕輕過的瓣，垂眸輕笑，並未破。

不管是不是要造勢，他都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