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傳道解也
薛道人走這麼快當然不是因為傷好了,等已經離開了鍾家所在的街巷很遠了,才放鬆了下來。
這一放鬆,頓時只覺得渾酸筋骨無力,好懸沒在走路的過程中跪下去。
不過薛道人咬牙堅持一下,這種虛弱的覺也暫時退去。
薛道人是在負責照顧他的衙役出去方便的時候離開的,留了一張字條在藉助一點障眼法,衙門裏這會應該還無人發現。
不過薛道人這會也不急著回衙門去。
昏暗的夜之中,薛道人一邊走著,一邊看向各,好似在尋找著什麼,步子偶爾也會踉蹌一下。
他知道城中必有高人相助,或許就是之前的老先生虞翁。
昨天晚上若是金報曉符沒能功發,可能也就沒有之後的事了,而那一聲啼鳴來得實在太及時了。
薛道人行走江湖這麼多年了,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這不是有機會請教高人的問題,而是他覺得這次的事恐怕沒有這麼簡單。
可有些事是無法忽略的,比如昨晚那厲鬼的狀態,那種覺似鬼若妖,實在是恐怖,也絕非簡單能為這樣的。
老翁說著,已經撐著膝蓋站了起來,薛道人此刻回神,趕忙快步上前。
走著走著,薛道人抬頭看向天空,又手了臉頰。
「歇著吧,老夫來就是了。」
一個白髮老翁就坐在門前,屁底下的正是薛道人平日在背箱裏面背著的小凳。
走了這麼多路,以薛道人現在的狀態,接近家門口的時候已經疲憊不堪,只是剛看到院門口,他就不由神一振。
虞翁手托住薛道人的手臂。
虞翁接過桌上火石,打火引燃火絨又點燃油燈,廳堂頓時亮起溫暖的燈,已經坐在長凳上的薛道人再度起,鄭重向著老翁行禮。
或許那來自海中的寶貝龍鱗是真,但凡人拿到這等寶貝,究竟是祥瑞還是為自己招來不祥可就不好說了!
沿途路上沒尋見人,加上又已經開始下雨,薛道人想了想,沒有返回縣衙,而是向著自己家中走去。
同時也藉由這雨水聯想更多,想到那鬼怪,想到被縣衙得到的龍鱗。
「人從衙門出來了,東西也不能落下吧?」
虞翁站起來的時候,薛道人已經到院門,開了門前鎖后連聲道「請」的請人進去。
又下雨了,雖然這會還只是小雨,但這段時間的經歷,讓薛道人每逢下雨都心中略微不安。
薛道人這會就好似傷病好了大半,不但腳利索了,說話也是不顧舌頭疼,說得盡量清晰。
「老先生,虞老先生.您在這呢,哦,老先生久等了吧,貧道這就給您開門!」
雖然是租住的房子,卻也比縣衙待著舒坦,雖然差,但沒到無人伺候就活不了的地步。
城隍碎簽來指點,土地現說因果!
若能妥善解決不失為一個善惡有報故事,雖不佳話卻也能警示後人。
最開始薛道人也已經明白事比較複雜了,昨晚使出「火龍符咒」之後,有種靈開竅的覺,對這次的事就更覺出幾分微妙了。
背箱幡旗都屋中,薛道人一個腳下不穩差點倒在桌邊,還是被虞翁手扶住。
「貧道薛元拜謝老先生昨夜相助!」
不用說,那背箱自然也擺在門邊,寫著「老仙妙卦」也靠著門口擺著。
「無需多禮,老夫也沒幫上什麼大忙,若非道長自法神奇,又豈能誅滅鬼怪呢?」
說著,虞翁也是一笑,繼續道。
「以符咒刻畫金報曉之意,也算別出心裁,而之後縣衙火大盛,想來是十分了得的火行咒法吧?」
薛道人直起子,臉上又多幾分激,之前只是心中猜測可能為虞翁相助,現在是能確定了。
「若無老先生施法,今日貧道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哈哈哈哈哈哈.」
老翁在長凳上坐下,笑得不由拍了拍自己的膝蓋。
「什麼施法不施法的,不過是早年和一位善口技者學過兩手,模仿公一陣啼鳴而已,真說出來也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此乃老先生妙法,怎可能不值一提,我否則我那金報曉也敵不過鬼妖之氣!」
薛道人這麼說著,話音一頓也忍不住繼續道。
「先生昨日白天指點我城隍簽文所在,又引我去那城外土地廟,想來是對此事也有所了解,還老先生指點一二!」
薛道人誠懇地著面前的老翁,卻見對方神若有所思,掃了一眼旁邊的背箱。
薛道人也下意識看了一眼背箱,這箱子和幡旗擺在縣衙裏面,剛剛他出來的時候限於力,實在是不方便攜帶了,這會一想,虞老先生是如何帶出縣衙的呢?
應該不會是進去說一聲就讓拿出來的那麼簡單。
也是這時候,白髮老翁再度開口了。
「此事說簡單不簡單,說不簡單卻也簡單,人間正氣自可破之,你與鍾捕頭便是那一正氣.」
虞翁微微一笑,然後繼續道。
「比起這些,老夫見道長似乎是修行多年,也算是有所就,又聞道長說老夫妙法不凡嘿嘿嘿.」
虞翁笑容不改須看著薛道人。
「道長,老夫愚鈍,還道長點明,一聲口技不凡在何啊?」
這問題聽得薛道人微微一愣,下意識就回答。
「老先生一聲啼鳴喚出日輝,困住鬼妖緩解急啊!」
虞翁須搖頭。
「道長錯了,老夫只是啼鳴一聲,真正喚出日輝的還是道長的金符,也本就是符咒之力,神異在何啊?」
薛道人又是一愣,隨後立刻答道。
「昨夜不但金報曉威能遠勝以往,更是滿城雄競相鳴,老先生妙法牽天勢,雷雨即止,震懾鬼邪,豈能不神異?」
虞翁還是搖了搖頭。
「老夫依舊是只是啼鳴一聲,之後一切與老夫無關,至於止雨之說,或許是巧合呢,道長如此說,老夫屬實不解啊!」
薛道人這下是真不知道怎麼說了,分明知道一定是老先生妙法,分明知道絕不可能只是學那麼簡單,否則豈不是頑嬉戲亦可施展?
可是老先生如此問,那自己該如何答?
思維陷僵局的時刻,薛道人心中卻微微一,本已經坐下的他再度起,退開幾步向著虞翁鄭重行了一個長揖大禮。
「貧道實在不知,請老先生賜教!」
白髮老翁慢慢從長凳上站起來,走到門口看向外面,雲之下是濛濛細雨,小院中清風陣陣。
薛道人在老翁後順著他的視線去,不知後者的是天是雨還是院落,而老翁的聲音也在此刻響起。
「一聲鳴如何解困局?鬼怪懼天之力,嘹亮鳴膽寒三分,心不穩是其一,其二麼」
老翁回頭看向薛道人,臉上出微笑。
「道長可曾自己養過?亦或者留意或別人養?」
「不曾圈養卻也多留意過!」
老翁點了點頭,心中確實笑了,施法需要可能宰殺過很多,怎麼可能留意呢。
「雄之間常常相互打鳴,說是流更多是競爭,亦是一種雄姿發的鳴之勇老夫一聲鳴嘹亮,驚醒縣衙周圍坊間雄,後者以競爭之心紛紛來比」
「因為起初靜就不小,而夜幕之中滿城歇息,萬籟俱寂而一鳴獨響,亦是一鳴驚人,繼而漸漸引全城,萬千鳴之勢即!」
薛道人隨著老翁的話語在思索,而後者卻也並沒有停下。
「金報曉本為天理,萬千鳴起自人間萬家,此鳴為天理,為人道之勢,起自大地而天勢正所謂,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而道法自然!」
這一刻面對老翁的眼神,薛道人微微睜大了眼睛,對方的聲音不響卻在心頭猶如雷鳴。
「一鳴可驚人,因勢利導便可驚天!」
老翁話音至此「嘿嘿」一笑,側頭看向已經不知不覺站到門前看向屋外的薛道人。
「老夫說此法不值一提,不假!道長說此法神妙,也對!天地萬,自然之道,生息之理,亦簡亦繁莫過於此!」
薛道人獃獃站在原地,如同老翁一樣看著雨,外頭是濛濛細雨,心中是電閃雷鳴!
夜幕之中,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薛道人一直獃獃站著。
屋中燈火漸暗,無人挑燈的燈芯淹沒在燈油中熄滅,時間也不斷過去,直至一聲鳴。
「喔噢噢——」
薛道人剎那間如夢初醒,這才發現天邊已經翻起了白肚皮,再看四周,屋中屋外早已沒有虞老先生的蹤影。
「老先生,虞老先生?」
薛道人喊著找了一圈,又打開院門看向外頭各,都找到老翁的影。
恍惚中,薛道人甚至心生出昨夜老翁是否來過的疑問,有種獨自歸來的錯覺。
但薛道人知道,昨夜虞翁就在家中,就在這門前。
聆聽一席話,似乎道理簡單,卻勝過多年修行所悟,此為傳道之恩也!
薛道人找尋一圈之後回到家中,坐在屋中長凳上,獃獃著外頭逐漸隨著天亮起來的院子。
也不知若是再相遇,是否能接我喚上一聲.
漸漸的,薛道人呆愣的臉上出笑容。
唉,薛元啊薛元,正所謂朝聞道夕可死,還有什麼不知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