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小青山離得有些遠,馬車回京已接近酉時,太落山,天邊唯余點點霞。
二人便不回府用飯,到慶賢樓下來,與掌柜說了要一間雅間。
慶賢樓一向客滿為患,卻沒想到這回,連平日里給將軍府預留的雅間都沒了。
蘇蕉兒倒不算失,喜歡新鮮,上回吃了慶賢樓,這回去嘗嘗別的酒樓也是一樣的。
溫疏水也不甚意外的模樣,只讓宮人陪在人的地方等著,慶賢樓門口擁,他去把馬車到另一邊。
著藍衫的小二走過,向云喊住他,奇怪地問:“是誰占了溫將軍的雅間?”
若是尋常人,以溫疏水的脾氣,必然不是這個反應。
小二記好,回憶了一下:“是一對母子,看著是從鄉下來探親的。”
他見怪不怪道:“這雅間溫將軍一年也不來幾回,倒是經常有軍伍中的人過來吃飯,錢也是一直記在將軍府賬上的。”
否則以慶賢樓的客流量,尋常兵卒,又怎麼有本事將進京探的老母親帶到這里來吃飯。
蘇蕉兒聽了個大概,循著記憶找到那間雅間,門半掩著,果然傳來一對母子的說話聲。
“娘,您就放心吧,雖然了些傷,但我在軍中真的好的。等再攢一年的銀子,我就將您接來邊福!”
“哎,哎,好……”
“您嘗嘗這個。”
“……”
蘇蕉兒立在門外,無端想起將軍府那個做飯不算好吃的廚子,溫疏水本有更好的選擇,只是為了照顧犧牲戰友的家人,才用了這麼個面妥善的法子。
心里有些,暖暖的,卻說不出來。
直到溫疏水沒看見人找上來,他看了眼一旁的雅間,還沒說什麼,蘇蕉兒已經主牽住他的手:“溫將軍,我們去十香樓。”
他微微一頓:“好。”
吃完飯出來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蘇蕉兒吃得有些撐,行至公主府附近,便索下車來,走過最后一段路,順便消消食,免得夜里睡覺不舒服。
許多已經收了攤,顯得街道兩側空的,朦朧的一層月灑下。
瞧見個挑著竹籃賣桃子的,才想起如今已近盛夏,云安殿窗外的桃子想必就要了。
去年的桃子就的極好,一個個又大又飽滿,果甜多,無論直接洗干凈了吃,還是晾干做果干都是極好極好的。
腹中雖飽飽的,蘇蕉兒仍有些饞了。
“小千歲,臣還有一件事忘了說。”溫疏水忽然開口。
懵道:“什麼事呀?”
“算算時間,下個月南梁使團就要進京了。”
南梁的使團,自然是來向小千歲求親的那一支。
驀然睜大了眼,才驚覺自己險些忘了這回事,急得拽住了他的袖口,磕磕道:“那、那可怎麼辦?”
溫疏水點點頭,卻是不急不緩地道:“是啊,這可如何是好。”
蘇蕉兒皺著眉,有些可憐。
轉而想起母后最初的主意,不就是……快些與人定親嗎?
思及此,小心地盯著邊的男人,醞釀著該如何開口:“溫將軍……”
溫疏水卻漫不經心地道:“小千歲,不要看著臣,看路。”
這樣一打斷,蘇蕉兒立即將想好的措辭忘了個干凈,忙轉頭看路,瞧著手忙腳的。
二人正轉過一街角,公主府就建在這條街道過去不遠。
轉過臉,猛地一愣。
漆黑的夜幕下,眼前竟一片燈火通明,路上沒有別的人,安靜得過分。
每一屋檐下,都掛著只巧的兔子花燈,正散發出暖融融的黃燭,映照得長街恍如銀河落地。
清風拂過,花燈齊齊晃。
蘇蕉兒慢慢眨了下眼,才知不是幻覺。
溫疏水俯在耳邊,溫熱的氣息帶著若有若無的繾綣意:“傻姑娘,這話本就該我來說。”
蘇蕉兒耳朵泛起熱意,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他說:“小千歲,臣愿護你一生平安喜樂、百歲無憂,你可愿意與臣定親?”
眼眶無端有些酸,蒙上一層水,倒映著滿街花燈,如若星子點點。
道:“我愿意的呀。”
溫疏水低低笑了:“定了便不許退親的。”
蘇蕉兒輕聲回應:“溫將軍,即便沒有南梁,我也會與你定親的。”
“我答應你,只是想與你天天在一起。”那雙眼過來,看似懵懂天真,卻寫盡世間最澄澈無暇的意。
溫疏水心頭一,于漫天纏繞的月與燭之間,吻住的眼睛。
第三十九章 老?哪里老?
待蘇蕉兒暈暈乎乎回到府中, 已是月上梢頭。
瞧一眼邊噙著笑的向云,臉紅了紅,忽而反應過來:“我、我是不是明日去和母后說一說?”
向云著人去準備熱水沐浴, 笑著替拆開發髻:“溫將軍早就請示過了, 是得了允許才向您求親的。”
這麼多花燈,要掛滿公主府前的長街, 自然有府里下人的配合。
陳皇后對此也頗為滿意,原先以為溫疏水是個我行我素的人,除了對小千歲和悅一些,恐怕不會顧及其他人。
沒想到這回不僅知道先請示,還投其所好布置了這樣的場景, 可見這人并非一竅不通,只是平日里輕狂散漫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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