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潯並沒有小瞧這姑娘，但越打他越發現，他還是低估了。

景妧每一次的攻擊都衝著致命去，拓跋潯從最開始的遊刃有餘，但現在不得不拿出一些實力。

耽誤不得了，再繼續下去，楚聞悉要來揍人了，他心道。

於是，他沒再特意躲閃，被景妧一拳打在腹部。

“砰！”

“哎喲！”拓跋潯痛呼，眉弄眼像是在瓷似的：“你這小姑娘，忒心狠了吧！”

景妧微微一愣，沒想到這一拳居然打中了。

見男子這副欠揍的模樣，哪還不懂。

雖有些不滿，但餘掃向四，景妧蹙眉，知道不能再打下去。

他們這一場鬧得太久，周圍的百姓都聚了過來。

至於其中是否有別有用心之人，還值得商榷。

拓跋潯來玉南關之事，不應當讓外人知曉，他雖戴了麵，但難保不會有人認出他。

思緒百轉，景妧瞅他一眼，整理自己的，的不行：“若非今日穿著不適，我定打得你屁滾尿流。”

拓跋潯沒忍住笑出聲，下一刻頗殺氣的目來。

他收住笑，衝景妧抱拳，麵鄭重。

景妧一頓，警惕地看著他，心道，這人又想做什麽？

拓跋潯相當認真：“姑，能否告知姑孫子您的芳名？”

這話一出，周圍一片嘩笑，李清等人也笑出聲。

景妧角一：“楚妧。”

拓跋潯微微瞇眸：“楚將軍的堂妹？”

這語氣分明是不信。

景妧知曉，但不放在心上，他的懷疑不信，楚陌自會理。

深知，拓跋潯此人外表恣睢放肆，實則心思相當縝。

他從見伊始便在試探——試探什麽？

不論是和爭餅，或是調戲李清，都是在故意發怒，同他打一架。

隻有這般他才能看出，的武功究竟是哪一派。

景妧早便料到他的用心，於是順桿而下，隻是，所用並非正規武功路數，而是江湖一派相當狠辣的招式。

正因此，拓跋潯在最初才會那般驚詫。

大遂公主會學這般招式嗎？

他有些懷疑。

難道並非公主，是他多慮了？

拓跋潯看著景妧等人走遠，刷的下展開紙扇，側眸掃了眼暗監視他的人。

角頓時一。

很好，了一人。

果然去給楚聞悉告狀了。

拓跋潯沉默，在繼續逛街和去府上等人的兩個選項中想了想。

嗯……楚聞悉應當不會在街上攆著他打？

才怪！

他臉一黑，不大好的記憶齊齊湧來，隨即，不做毫猶豫地向將軍府走去。

聰明的他理智分析——

在府上關門被打，也好過在街上被四攆著打。

不愧是草原無冕之王的潯公子，當真料到了一切。

此刻，一道影正全速趕往城中。

來人一襲玄，麵冷峻，眸冰冷肅殺。

——拓跋潯，你敢打小公主？！！

就在不久前，一人來到楚陌帳，下跪行禮：“主子，拓跋公子到了。”

楚陌語氣淡淡：“知曉了。”

手下頓了頓，又道：“他和小姐打起來了。”

楚陌猛地抬眸：“和誰？”

“小姐，楚妧小姐。”

楚陌站起，眉頭狠狠一皺：“可有傷？”

“屬下來時，拓跋公子打傷了……”

他還沒說完，麵前影便沒了蹤影，像是襲過一陣風，速度極快。

手下詫異看去，隻見男子輕功暗使，翻上一匹馬，奔騰而去。

楚陌麵冷然，直直看向城中，滿心都是——拓跋潯，你死定了！！

痛痛快快打了一架的景妧不知這些事，正歡喜地吃著蒸糕，麵上滿是幸福，含糊不清地說著：“霍霍吃……”

李清沒忍住輕輕刮了下小巧的鼻子，好笑道：“貪吃。”

沒了尾，景妧便晃著腦袋，滿心雀躍：“雖然沒吃上糖餅，但蒸糕也不錯。”

小芙在一旁也吃的腮幫鼓鼓，聽此一言，隻覺得遇上了知己：“楚小姐，還有比這更好吃的！”

景妧捧著糯糯的蒸糕，微微鼓圓了眼：“還有？！”

“嗯嗯！”小芙用力點頭，素手一揮，頗有種揮斥方遒之：“這玉南關，便沒有小芙我沒吃過的食。”

“哇~”

小芙：“北街有家雲吞，便宜不說，還皮薄餡多，相當好吃！”

“北街還有一家麵攤，老板娘人好，麵也好吃！”

“南街……”

一人說，一人眼睛放，期待地盯著那個方向看。

這幅畫麵尤其好笑。

李清調侃：“古有高山流水遇知音，你們這是，珍饈食共貪。”

景妧笑：“姐姐不知，我的故鄉也有許多食，但這麽多年都吃膩了，尤其是家裏的飯菜，被人稱讚的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結果，也就那樣。”

小芙嘖嘖，豎起手指搖了搖，老神在在：“不行不行，故鄉不行，家裏的廚子也不行。”

景妧沉默，盯著，言又止。

“怎麽了？”小芙奇怪。

景妧：“沒什麽。”

不過就是……故鄉是大遂京城，廚子是廚罷了。

李清擔心小芙說話沒個分寸，惹景妧不高興，便聲音微沉：“小芙。”

小芙一愣，這才反應過來：“楚小姐抱歉，我並非……”

“沒事沒事。”景妧擺手：“我覺得你說的對。”

見神不似作假，小芙這才鬆了口氣，繼續說起食。

李清：“今日約莫是吃不得，來日再去吧。”

方才吃了一些，又是時候回府，自是不能再去北街南街。

“好。”景妧應道，又看向麵沉冷的楚雪，擔憂道：“姐姐，你怎麽了？”

楚雪抿：“小姐，還疼嗎？”

景妧一愣。

“您的肩膀。”

楚雪知曉拓跋潯的那一掌隻是雷聲大雨點小，攻擊力不大，小姐也一直沒出疼。

但還是很擔心，也很自責，覺得是自己失職。

景妧角上揚，拉過楚雪的手。

出乎意料的，楚雪的手很熱，同格迥異，且相當纖細修長，不像握著暗，流連於生死間的暗衛。

景妧垂眸打量，覺察到厚繭的後，指尖微微一頓。

楚雪不習慣這般，下意識想撤開。

“姐姐的手真好看，很溫暖。”景妧笑道，“姐姐外表冷冰冰的，但是我知道，你是個很溫的人。”

“姐姐放心，我一點都不疼，你也不必自責，是我執意要出手，姐姐沒有錯。”

“若堂哥要罰你，我定會攔住他。”

楚雪：“屬下並非……”

“在我麵前，姐姐可以不自稱屬下嗎？”

“姐姐要說‘我’。”景妧認真地看著。

楚雪一愣。

“我想和姐姐親近，就像李姐姐和小芙一樣。”景妧看了李清兩人一眼。

“可是……”是個卑賤的暗衛。

“姐姐現在是我的人，我說了才算。”

對上清澈水潤的琥珀眼，楚雪怔住，景妧便靜靜等著。

“好……”楚雪啞聲道：“屬……我會試著改。”

讓瞬間改變是不可能的，景妧知道，所以不多求。

景妧是公主，自是會有許多侍奉的下人。

不論是宮或是太監，都不喜他們過度自貶，更不喜歡自持份來欺辱他們。

幾年前，三公主活生生打死了一個宮，這件事傳到景妧這時，正和景策在一起。

景策放下手中的書本，輕抿口茶：“妧妧覺得你皇姐做的對不對？”

“不對。”小景妧擰著眉頭。

“為何不對？”景策問道：“公主份尊貴無比，想殺一個宮便殺了，有什麽錯？”

小景妧著拳，一本正經地說道：“書上有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殺人犯法，所以皇姐有罪。”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景策笑了下，似是在諷刺：“那麽，為何你皇姐隻是被足幾月，而不是刑？”

小景妧：“父皇判的不對，他有錯！”

景策失笑，無奈地搖了搖頭：“父皇的確罰的輕了，但並非全是他的問題。”

“那誰還有錯？”

“這個世道。”景策垂眸，沉聲道。

小景妧疑地歪著頭。

“這個世道便不公平，高位者尊貴，低位者卑賤，尊者可以隨意打殺一人，那人隻能著，一旦還手，便會有數不清的罪名將他垮。妧妧，你說……這公平嗎？”

小景妧思索：“可是，妧妧也是高位者，也是尊者，但我不會做這種事。”

“我們妧妧很乖啊。”景策笑瞇瞇的：“是皇兄最疼的妹妹。”

小景妧笑得眉眼彎彎。

“妧妧，墨子提倡兼非攻，提倡人人平等，這是一種理想化，能否做到，如何做到，我們皆不知。或許在許久許久之後，真的會有人人平等的社會，亦或許……永遠不會有。”景策了景妧的頭，聲道：“你的出尊貴不凡，但皇兄希你不要像你皇姐那般，你要敬畏生命，尊重生命，也要記得，你於人如何，他人便會如何對你。”

“皇兄希，妧妧能心懷善念，亦能分辨惡意，當他人念及你時，不是恐懼，而是敬。”

“皇兄的妧妧值得被這樣對待。”

小景妧睜大眼，用力點頭：“妧妧記著了，皇兄說的話，妧妧都記得。”

沒有騙他，景策教的道理全部記在心上。

此事亦然。

正因如此，比起折辱，更喜歡尊重與誠心。

誠心換來的，便是另一顆誠心。

……

那邊溫馨著，拓跋潯這邊就……不好言說了。

進了府後，便有人領他去了楚陌院落。

他一襲紅懶散地斜坐在石凳上，一會玩弄下石桌，一會抬頭看樹，百無聊賴。

忽的，一陣風襲來，他不怕冷，還地瞇上眼。

倏然，拓跋潯眸一變，刷的聲展開紙扇，以極其奇妙的角度將襲來的石子變了軌道。

“啪！”石子落地聲相當大，足以想象打在人上會有多疼。

拓跋潯盯著那顆石子，默默咽口唾沫。

隨即，像是川劇變臉般，轉頭便衝人笑：“哎呀呀，這不是本公子的好友楚聞悉嘛。”

楚陌冷著臉，狹長的眸直勾勾睨著他。

拓跋潯是個人，麵不改地繼續：“哎呀呀，真是許久不見，甚是想念。”

楚陌側的拳緩緩攥，“劈裏啪啦”的骨頭脆響聲讓拓跋潯頭皮發麻。

“哈、哈、哈、哈……我這麽想你，你不會想打我的，對吧？”某人垂死掙紮。

楚陌一言不發，大步走近。

眸漆黑，讓人……哦不，讓某人不寒而栗。

“楚陌！楚陌！！你小子，別給臉不要臉！！”

“我、我要給景君澤告狀！！！”

“你你你！！你別太過分，你以為我怕你？？”

“啊！疼！！啊啊啊！！！”

“你來真的？！！嘶……你他娘別打臉！！！”

“去你娘的，老子和你決一死戰！！”

“啊啊啊啊！疼疼疼！！”

整個院子裏圍繞著各種奇奇怪怪，不健康的聲音，於暗的暗衛樂滋滋地磕瓜子，跟點評戲子似的瞅著拓跋公子上躥下跳，東躲西避，被攆著打的鼻青臉腫。

一炷香後，楚陌端坐在石凳上，冷眼睨著旁小媳婦似的某人。

某人可憐又頗為倔強：“我合理懷疑你用心不良，老實代！為何盡打臉？？”

楚陌：“你欠。”

“……你就是嫉妒我！”

“嗯。”楚陌緒淡淡。

“嘖，我就是和玉南關犯衝，剛來就被打兩次！”拓跋潯憤憤：“兩次！！”

楚陌瞥他一眼。

拓跋潯忽的一笑，笑容風流，雖然那跟豬頭似的臉上看不出什麽風度翩翩，“方才遇見個藍姑娘，人長得，格也很對胃口，嘖，有點興趣。”

驟然，一隻腳猛地踹向他中！距離某不到一指寬的距離！

力道大到下的石凳都晃了晃。

拓跋潯：“！！！”

他呆滯地盯著他，緩緩咽下口唾沫。

楚陌笑得溫，頗有種郎朗君子之，“禍從口出，斷子絕孫。”

“……”

楚陌輕笑：“你可以繼續說了。”

“………”

玉南關一點都不好！！！

“拓跋潯，勸你試探，否則……後果你承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