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園裏,慈撐著額頭,問旁邊小丫鬟“你家主子卸個妝卸這麽久,臉上是塗了幾斤油?”
“怎麽說話的,長尊卑懂嗎?”柳寒枝從戲臺邊的簾子後走出。
手裏握著一把折扇,一淺灰的長衫更顯得他儒雅風流。
柳寒枝不不慢的走到慈前,彎腰和對視幾秒,忽然“啪!”
折扇出其不意的敲在了慈的頭上,接著就是擺足長輩的姿態“回京第一天不來見我就罷了!今天要不是我讓人去請,你是不是還不打算來見我?”
“樓下說書的難道比我唱的好聽?”
“慈,你眼裏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舅舅!”
慈吃痛的捂著額頭,仰頭看著柳寒枝不說話。
柳寒枝立馬打開折扇遮住慈的眼睛“你別這樣看著我!沒用!”
慈一臉茫然,我幹什麽了?
手用食指迷茫的把擋在自己眼前的折扇下。
一雙杏眼撲棱棱的看著柳寒枝。
柳寒枝無奈扶額,低頭看著那雙與生俱來帶著的杏眼。
自己不知道這雙眼睛到底有多要命!可憐的,從小在家隻要這樣看著別人,就沒有得不到的東西。
出生的時候,自己也才十來歲,看著義姐抱在懷裏的小團子,皺的,唯獨那雙杏眼明亮如月,清澈如泉。
柳寒枝永遠記得自己從阿姐手裏接過慈,小心翼翼的把抱在懷裏的覺,那一瞬間的心至今都忘不了。
慈把折扇拉下來,看著出神的柳寒枝,嘲諷道“以前為了裝死活不讓我你小舅舅,這會兒你和我談什麽長尊卑?”
慈仰頭看著柳寒枝,慣來冷漠虛偽的眸子帶著有的任和俏。
這就是自和柳寒枝的相之道,他是母親認的義弟,也是自己的小舅舅。
因為年齡差不大,所以自己從小就和他親近,慈記得從小到大每一次挨訓幾乎都和柳寒枝不了幹係。
他教自己上房揭瓦,下河魚,捉弄丫鬟侍衛,掩人耳目的打扮一番去調戲街頭娘子,諸如此類。
可是慈也記得,在所有人都希把培養為東宮太子妃時,隻有柳寒枝告訴——是慈。
十七八歲的柳寒枝正是張揚的年紀,又是江湖出,輕狂的很。
卸了妝服都沒來得及換,跑到府,把五六歲的小慈從教習嬤嬤手裏搶出來,拎著跑到郊外的河邊。
穿著寬大的戲袍放浪形骸的坐在石墩上,裏叼著草,看著小慈在河裏歡快的撲棱。
吊兒郎當的說“什麽狗屁太子妃!天學那些有的沒的”
然後指著河裏的小慈,惡狠狠道“你記著你是慈!不是什麽太子妃!知道了嗎?”
還有自己因為早產,弱,父親母親本來不打算讓自己習武的,也是柳寒枝堅決要讓慈習武,讀各類兵書。
他喜歡遊曆江湖,在學習,了解各種戲曲的同時,為給自己養到搜刮名貴藥材,補品。
可以說沒有柳寒枝就沒有如今的慈。
所以他們之間雖然沒有緣關係卻也勝過了世間大部分的親。
楚夏戰爭時,柳寒枝正在燕國遊曆,所以他並不知道其中的幕,而慈也不打算告訴他,這條路太苦了,沒必要再把他拖漩渦。
看著慈撒的模樣,柳寒枝忽然了眼眶,心疼的了一下剛剛被拍得泛紅的額頭。
像小時候一樣著的頭發“是舅舅來晚了,我的般般苦了”
慈小字般般,是將軍起的,在上古時是麒麟的別稱。
慈覺得自己眼眶有些滾燙,三年裏的繃和委屈在這一刻終於有了依靠,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卻始終倔強的沒有流下來。
片刻,柳寒枝無奈的歎了一口氣,輕輕的把慈攬進懷裏“般般……你還有我,我一直都是你的小舅舅”
“就像你那天在城門口說的,姐姐他們為民、為國而死,不算冤”
慈的臉埋在柳寒枝的懷裏,上下貝齒咬碎,心裏一遍又一遍的嘶吼“冤的……是冤的!”
柳寒枝讓慈坐下,自己則坐在一旁,問“剛剛在樓下聽什麽了?”
“隨便聽聽,好像是說護國寺佛像被燒了”樓慈一臉平靜
柳寒枝挑眉“哦?”
片刻又說“燒了好,免得放在那裏勞民傷財”
沉默了一會兒又把桌上的臺本遞給慈,問“你想聽什麽?我給你唱。”
慈看了眼柳寒枝手裏的臺本,沒有接,而是移開視線“不了”
“對了,剛剛唱那曲兒,是誰選的?”
柳寒枝合上折扇,一下一下的敲著掌心,大咧咧的坐靠在椅子上,無語道“自然是包場的人點的,難不是我點的?”
慈聞言不說話,心裏卻疑慮千重“晏溫……是巧合還是意有所指?他到底知道些什麽”
柳寒枝見慈在發呆,隻當緒不佳,風流的眼底眸一“不想聽我唱,那你自己唱一曲兒?”
飄忽的視線終於定了下來,慈扭頭看著柳寒枝,張了張卻隻吐出句“……我唱不了……”
小時候跟著柳寒枝耳聞目染,看戲唱曲兒,慈也會一些,雖說不似柳寒枝那樣爐火純青,但勝在聲音空靈,曲調悠揚。
隻是如今時過境遷,是人非,慈早已經沒了唱曲兒的心境了。
“那你以後有什麽打算?”柳寒枝漫不經心的問
“當真要嫁給太子?”
慈下垂的眼眸微微一,回避柳寒枝的目“這紙婚約決定權不在我”
至於能做決定的人是誰,兩人心照不宣。
柳寒枝不再把玩手裏的折扇,握著扇柄的手了,堅定的看著慈,了聲“般般……”
慈抬頭和他對視“嗯?”
“我於山陵侯有恩,你若不想嫁,舅舅帶你走”語氣裏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平時的吊兒郎當消失不見。
慈笑著轉移話題“你現在倒還真有幾分舅舅的樣子了”
可這次柳寒枝完全不為所,依舊默不作聲的盯著慈,他在等一個確切的答案。
慈知道柳寒枝既然這樣說了,就意味著他有十足的把握。
可是……走不了。家仇未報,無論走到哪裏都是生不如死,行走。自己注定要讓他失了。
想到這裏,慈也不再回避,直視柳寒枝的眼睛,認真道“小舅舅,我不走”
柳寒枝不解“為什麽?”
“難道你真的喜歡太子?”
心尖一跳,慈心裏自嘲,因為曾經有過期待和幻想,所以如今哪怕隻是聽到他的名字也做不到無於衷。
自己明確的知道已經不喜歡了,可是上卻說著“也許是喜歡的”
柳寒枝仔細的看著慈,想從的麵上找到毫撒謊的痕跡,卻什麽也沒找到,最後他搖搖頭“罷了,你若喜歡我也不攔著你”
每走一步都是精心策劃.只是在計劃的路上卻產生了一場意外的感情,可是到頭來誰又曾想到自己反而被別人算計在內.命運的軌跡在行駛的過程中漸漸偏離了軌道,當所有的一切都塵埃落定,才知道不是愛的時間和場合不對,而是愛錯了人.
牧白慈徐徐地撐起沉甸甸的眼皮,面前目今的所有卻讓她沒忍住驚呼出聲。 這里不是她昏倒前所屬的公園,乃至不是她家或病院。 房間小的除卻她身下這個只容一個人的小土炕,就僅有個臉盆和黑不溜秋的小木桌,木桌上還燃著一小半截的黃蠟。 牧白慈用力地閉上眼睛,又徐徐地張開,可面前目今的風物沒有一點變遷。她再也顧不得軀體上的痛苦悲傷,伸出雙手用力地揉了揉揉眼睛,還是一樣,土房土炕小木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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