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已至，大楚皇宮裏觥籌錯，水袖飛舞，帝王臣子把酒言歡。

不止是喜逢新春，更重要的是在連失數城之後，大夏提出議和了。

此次不是楚夏間的議和，因為大嵐也牽涉其中，而他答應支援大楚的目的就是想從中分一杯羹，這是人盡皆知的。

書房，楚皇和季修明麵對而坐，這是曾經的周相都沒有的待遇。

如今的季首輔是當之無愧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楚皇神疲憊的撐著腦袋，眼睛半闔：“對於議和一事，卿怎麽看？”

季修明麵清雋：“這場仗到這裏剛剛好”

本來就空虛的國庫和疲憊的軍隊若不是大嵐支援，大楚甚至撐不了這麽久。

楚皇自然知曉眼下是對他們最好的局麵，隻是他在猶豫這和該如何議。

季修明繼續道：“朝中眾人都在觀，而此番是陛下立威的機會。”

“軍中人心搖，陛下何不借此機會籠絡人心。”

“讓那些人看清，誰才是大楚的帝王。”

楚皇若有所思，眼神一凜：“你是說讓朕親自前往議和？”

一擊致命，許是日益蒼老，力不從心，越沒有能力守住手中權利時，就越害怕失去，越不能放手。

“而且……”話鋒一轉，季修明意有所指“大夏之前太過猖狂。”

似是在提醒明貞公主的死，亦或是之前尚未得到大嵐支持時，他們的步步。

說到這，楚皇蒼老渾濁的眼睛暴兇。

他在乎的不是明貞公主的死，而是其中大楚被損的麵，夏朝不仁不義，求娶長公主，卻百般刁難欺辱，讓灑異鄉。

看著他充滿怒意的麵，季修明端起前的茶，喝了一口，掩麵那一刻角上揚，嘲諷之意明顯。楚皇向來自負，拿他並不難。

深思之後，楚皇話中有話：“朕若走了，這朝中之事該給誰？”

季修明故作不懂其中之意：“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這麽多大臣都該為陛下分憂解難。”

楚皇大笑出聲，一邊擺手，仿佛在說他說的話十分好笑。

在楚皇眼裏，季修明是端的極其清正，朝中波雲詭譎似是從未波及到他，他是始終與自己站在一的，而這種愚忠就是自己最需要的東西。

他曾經就是靠這種愚忠從一個沒有存在的皇子，奪嫡為一國之君的。

看著季修明，楚皇忽然一笑。

議和之事誰去他都不放心，當初求援就許諾了大嵐不好，怕隻怕大嵐的野心並不小。

更何況此次議和大嵐太子會親自前往，誰人不知他如今是大嵐真正的掌權人，想從他手裏討到好，邊疆那群武將沒這個腦子。

至於其他人，他誰也不信。按理來說大嵐去的是太子，大楚也合該派太子前往才對，可是楚皇現在最不信任的人就是楚洵。

若放他去了邊關，隻怕會避著他擁兵自重，甚至勾結別國把他這個父皇拉下皇位。

他現在一切疑心都起自於楚洵，原本他以為已經將他拿住，可怎麽也沒料到，慈會逃婚。

這個兒子對慈的偏執楚皇很清楚，異常的是他卻在逃婚後到現在不聲不響。

這不是他的子，除非他在謀劃更大的事。

想到這，楚皇眼眸一瞇，絕不能讓朝政落在太子手裏。

楚皇忽然懷念以前家還在的時候，那時邊疆之事怎會需要他擔心，家人自會給他辦的妥妥當當的。

他隻需要在華麗的宮殿裏等著別國的降書和朝貢。

他忽然有些後悔了，當初不該這麽趕盡殺絕的，至該留幾人，又能繼續為他所用，又不會威脅到他的皇位。

多年之後的後悔，不是因為他幡然醒悟覺得自己虧欠，辜負了一心為他的臣子，而是為了利益需要。

不過想來也是，他這樣的人又怎麽會後悔自己所做的決定，不僅不會悔，他甚至覺得自己從未有錯。

仿佛那些人本就該為他帝王路上，腳下所踏的山海。

可是他卻忘了，世人皆赤的來到這個世界，沒有誰生來就該被他踩在腳下。

他忽然抬眸看向季修明，言語懇切，將他視為自己最忠誠的戰友。

無人知曉這一天楚皇和季修明在書房說了什麽。

直到春節過後，眾人才知曉其中深意，當然這都是後話。

除夕夜，藥王穀裏張燈結彩，充滿了歡聲笑語。

白葉看著院子裏堆的滿滿當當的年貨，疼。

再抬眸看向一切的始作俑者。

不知何時從屋裏搬出來的搖椅，鹿溪穿著一的襖子，靠坐在搖椅上，一副當家做主的模樣，指揮這雙喜分發年貨。

穀裏人人有份，雙喜一邊吆喝：“來二師兄，這是你的。”

“三師姐，這是你的，姑娘特意給你選的料子，做幾漂亮裳。”

眾人紛紛道謝，說著春節吉祥，雖然鹿溪平時他們一聲師兄師姐，但是他們知道和他們不一樣。

他們隻是旁支，而鹿溪是穀主唯一的嫡傳弟子，又是穀主養大的，以後整個藥王穀都是的。

白葉在一旁看著，越看越想哭，這麽多，這得花多錢。

見分配的差不多了，白葉看著人人手裏都有東西就自己沒有，大聲道：“我的呢？”

怒氣衝衝的質問：“你沒給我買！”

鹿溪不鹹不淡的看了他一眼，倒是雙喜替鹿溪解釋了：“穀主，這也不能怪小姐。”

“原本看上了一副上好的字畫，正準備一擲千金買來送您。”

“可是巧了！正準備付錢，財興賭坊的掌櫃上來和小姐打招呼了，說著說著就要帶小姐去他們賭坊。”

“說是年底查賬了，讓小姐把您之前欠的賬平一下。”

白葉老臉一紅，下意識否認：“胡說！”

“胡說什麽？”鹿溪皮笑不笑的看著他。

“你沒欠他們賬？”

“若是這樣，我現在就下山把那掌櫃的給打斷，讓他胡說八道！”

心虛，白葉故作嚴肅，想轉移話題：“你看看你，怎麽天喊打喊殺的，以後別和姓柳那小子學了。”

把他好好的丫頭都給教壞了。

話音一落，人群後麵響起一聲輕笑：“和我學什麽？”

悉的聲音讓鹿溪一愣，隨即坐直了子循聲去。

待看見風塵仆仆，嬉皮笑臉站在院子門口的人時，一時竟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原以為，他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