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樓，雅間。

裴鶴昭坐在桌前，慢條斯理的喝茶。

他對麵的子穿綾羅錦，滿頭朱釵，那白的一看便知是從小養尊優長大的。

韓菱看著眼前人，麵上染上幾分緋紅，眼底都是仰慕與歡喜。

從前在德裕書院時便傾慕裴世子，隻是可惜當時喜歡他的人太多了。

彼時韓家曆經幾代帝王早就衰落了，韓洪升那時候也未曾任職工部，的份本算不得什麽。

等後來哥哥任職工部侍郎了，才覺得自己能與裴世子相配。

可惜，世事弄人，他已經娶妻了。

以自家哥哥如今的職地位，縱使願當妾室，也是不可能的。

想到這裏，韓菱咬了咬，眸中有些不忿。

那劉允之宛如木頭一樣，在書院時便沒多人與來往，偏偏配了這麽一門好親事。

裴鶴昭放下茶盞：“韓小姐，實不相瞞，在下今日約見你，乃是為了一件事。”

“何事？”

“我聽說你自小虛不補，每到夏季天氣稍熱，你就會暈倒過去。”

裴鶴昭笑了笑：“而韓侍郎為了你的健康考慮，每逢夏日就會把你送去幽州一帶避暑。”

韓菱看著他，心下有些欣喜。

心上人打聽自己的事，自然是讓人高興的。

於是點點頭：“不錯，我確實每逢夏日就會去幽州。”

說著，試探問道：“不知裴世子為何要打聽這些？”

莫非是，對有意？

裴鶴昭看到眼底的期待，下意識咳了兩聲：“是這樣，我母親近年來心火旺，尤其不得熱，我想請問你，幽州一帶哪裏避暑比較合適？”

實際上他之所以提起幽州一帶，是因為劉允之查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韓氏一族自從先帝登基後，就落敗了。

後來韓洪升一路科考做，韓家的境遇才稍微好一點。

而韓洪升一向以清正廉潔聞名，可以說韓家雖占了個世家名頭，但家底並不算厚。

但是從他任職工部侍郎開始，況就變了。

韓家表麵雖還保持著清廉，但每日的花銷，府中人上下的吃穿用度，都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

就拿韓菱此刻上穿的蜀錦來說，價值千金。

幽州一帶盛產鹽與銅，比起江南更要富庶。

而韓洪升每年都要去一趟幽州，理由是妹妹不好，送去避暑。

而在他回來之後，私鹽與銅幣的數量便會激增。

一開始還算，因此也沒有出什麽端倪。

而如今越來越多的私鹽與仿造銅幣流市場，聖上下令嚴查此事後，私鹽與銅幣突然消失，今年夏日韓洪升也沒有帶妹妹去幽州。

劉允之可以肯定，送韓菱去幽州避暑，隻是韓洪升找的借口。

他應當是暗中建造了私鹽跟銅幣作坊，所以才年年夏日都會過去監工視察。

而這件事，韓菱應當是不知道的。

劉允之想要的，便是從口中套出避暑所在地，畢竟幽州範圍太廣了，挨個地區排查得好幾年。

韓菱沒想那麽多：“哥哥夏日帶我去的都是燕城，那地方十分涼爽，裴世子可以帶國公夫人去那看看。”

毫不介意將這消息給裴鶴昭，因為確實是去燕城避暑的。

韓菱想著若是鎮國公夫人去了燕城避暑，能好些，裴世子也算是欠了一份人。

雖說不能當妾，但又不是不能當平妻。

若是與裴世子借著此事培養出來，亦是有機會能嫁國公府的。

裴鶴昭狀似隨意，又問了兩句，等從韓菱口中得知常去的避暑山莊是哪個後，道：“多謝韓小姐，在下激不盡。”

韓菱溫婉一笑，眸中帶了些：“裴世子客氣，若是往後還有事，盡可以來找我的。”

其實待字閨中，這話說的不恰當，但裴鶴昭也沒在意，匆匆道謝，起離開，上了門口的馬車。

馬車裏，劉允之正在等他，見了他之後迫不及待問道：“如何？”

“燕城，無涯山莊。”

裴鶴昭言簡意賅，如此說道。

劉允之眼睛一亮，心頭振不已。

要立刻將此事上告陛下，再讓閆統領抓時間徹查。

裴鶴昭看出眸中興之意，索讓車夫直接改道去了皇宮。

待到劉允之將此事上告後，出宮時，臉上的笑幾乎是掩蓋不住。

“陛下已經讓閆統領去查探了，想來很快就能有結果。”

一上馬車，劉允之便如此說道。

但裴鶴昭卻沒那麽樂觀：“韓洪升敢賑災的銀子，膽大包天，可見這其中並非他一個人的手腳，你不可輕敵。”

世家之間擅長抱團，韓家雖然落寞了，但破船也有三千釘，再加上韓洪升至工部侍郎，多的是人想跟他合作。

“我知道。”劉允之輕聲開口，“所以我把那些跟韓洪升有過切來往的員名單也一並呈給聖上了。”

說著，掃他一眼：“包括你。”

裴鶴昭：“？？？”

他哭笑不得：“夫人，你在與我開玩笑？”

“沒有。”劉允之很是認真，“你早年間與韓洪升走的近，鎮國公府的兵馬又一直在北方坐鎮，私鹽與賑災款的事調查結果一旦公布，你那些往事，會被人拿出來攻訐國公府。”

所以，倒不如一開始就連自家一起查。

知道，裴家不曾手這些事。

“你放心，閆統領最多是來府上走一圈，這些事我都有考慮到的。”

安的開口，裴鶴昭看著，心緒有些複雜。

他娶了個妻子心思縝，又高瞻遠矚，他該為此到高興才是。

可偏偏對方拿他當加晉爵的跳板，連他一起舉報探查。

唉，都是命啊。

“對了，”劉允之又道：“韓洪升貪汙賑災款一旦坐實，韓家怕是要倒了。”

當今陛下對貪汙腐敗一事極其厭惡，當初許多世族被抄家就是因為這個。

韓家出事是一定的，但劉允之想了想，還是問他一句：“若是你想保韓菱，我可以奏啟陛下，韓氏家眷從輕發落。”

雖然在看來，韓菱了災民的救命錢，才過得如此奢靡的生活，並不無辜，但若是裴鶴昭想保一命，也自當做到。

裴鶴昭一怔：“我何時說過想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