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接著,第二聲鐘聲響起。
若第一聲還未明了,那麼第二聲,已然可以確定是從何傳出。
隨之砰然一聲,宮城銅門被打開。
虞安揮劍,率先騎馬沖,后將士隨其后,直接沖散了黑甲衛的軍陣。
宮中徹底大。
崔太后被護送著前往鐘樓方向,與此同時,蕭言舟也趕向鐘樓。
謝蘅蕪仍然抱著鐘錘,與趕來的黑甲衛互相僵持。
后方弓箭手已拉弓蓄勢,但因人影重疊,仍不適宜放箭。
數把利刃在眼前寒芒閃爍,謝蘅蕪心跳加快,頭腦卻又異常冷靜。
這鐘錘碩大笨重,以的氣力,很難在不引起對方注意的況下推。
最好的法子,是讓鐘錘自己撞去,這樣便分散了他們的注意力,好為自己爭下片刻息。
謝蘅蕪開始在心中推演,若是這樣做,能有幾勝算。
對面的黑甲衛還在警告,若是不手,尚能活命。
對此,謝蘅蕪本不放在心上。
抱著鐘錘,往后退了幾步,腰抵在圍欄上,整個人在風中搖搖墜。
對面的黑甲衛登時張起來,手中劍刃紛紛舉起,緩緩向靠近。
謝蘅蕪瞇眼一笑
“你們若敢半步,我現在就松手。”
黑甲衛果真不上前了,只領頭之人將手背到后,與后方弓箭手打了個手勢。
謝蘅蕪如今若是松手,鐘錘便會直接撞向大鐘,他們的確不能輕舉妄。
第三下鐘聲,不能再拖了。
往下瞥一眼,看見下方約約沖來的人影。在鐘樓上,全然分辨不出下方究竟是蕭言舟的人,還是崔太后派來的黑甲衛。
只能一賭。
下定了決心,謝蘅蕪垂眼,毫無預兆地一松手。
黑甲衛見此頓不妙,在謝蘅蕪松手同時厲喝
“放箭!”
鐘錘向大鐘撞去時
,數箭齊發。
謝蘅蕪卻沒有如那些人預料般往何躲避,而是回跳下鐘樓。
第三聲鐘聲隨之響起,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
蕭言舟將將趕來,便看到一抹單薄影從鐘樓上疾速下墜。
他心跳頓了一下,目眥裂,失聲喚
“阿蘅!”
蕭言舟不加思索,已然騰躍了過去,以最快的速度靠近。
謝蘅蕪耳畔都是呼呼的風聲,吹散了蕭言舟的呼喚。兩側景飛速退去,有些恍然,想起這似乎不是自己第一次跳鐘樓。
第一次……應該是騙蕭言舟自己的生辰到了,隨后他帶著自己上了鐘樓來看煙火。
被風吹得雙眸疼痛,不由閉上了眼。
若是今日只能如此……
那便如此吧。
“阿蘅!”
卻有一聲呼喊,刺破呼嘯的風,落耳中。
像殘損的蝶,火中飄零下墜,卻有人不顧一切地,沖上前來護。
蕭言舟繃著面龐,探出手去,到翻飛的袖。
夏夜的風在指尖與袖間盤旋碾轉,將意灼燒。
強烈的下墜忽然被減淡,謝蘅蕪被攬一個悉的懷抱。
蕭言舟接住時,已接近鐘樓下的地面。
他擁著,足尖在黑甲衛來的箭上一點,借勢卸去了大半力道,隨后在地上滾了兩圈。
兩人都不曾傷。
盡管已經落地,蕭言舟卻仍然不愿松手。
他像是生怕自己一松手,謝蘅蕪就會消失一般,手臂用力得像是要嵌腰。
“阿蘅……阿蘅……”
蕭言舟輕聲喚著,心中止不住地后怕。
如果他晚來一步,豈不是……豈不是……
直到謝蘅蕪輕嘶了幾聲,蕭言舟才后知后覺自己太過失態,松開了箍的手。
謝蘅蕪一手扶額,對上蕭言舟的眼睛。
那雙常年冰冷的漆眸,此時卻滿是無措與擔憂,謝蘅蕪心頭一,輕聲
“沒事了陛下……”
鐘聲已過三,虞安愈戰愈勇,手下兵士也士氣大振,黑甲衛潰不軍。
崔太后一,險些跪在地上。
前殿,眾臣齊舒一氣,聽著殿外兵戈之聲此起彼伏,在猛烈撞后陷短暫的安靜。
殿門被打開,虞安站在前頭,幾多炫耀意味地看著靖國公。
其余臣子的目多有揶揄地向二人。
靖國公一笑,目中卻閃爍著淚。
“走,去與陛下復命。”
—
見局勢至此,已無回頭之地,崔太后索放手一搏。
宮城裂聲不斷,震得地山搖。
與此同時的邊城。
梁軍后撤之后,崔鶴并未見好就收,而是繼續追擊。
盡管手下人勸說“窮寇莫追”,但崔鶴對此置若罔聞。總不能讓將軍孤一人追敵,后方大軍不得不也跟上。
北姜大軍勢如破竹。
直至天明時分,兩戰事才逐漸歇下。
京城,躲回家中的百姓各自悄悄推開門,打量街上形。
道路上蜿蜒著鮮,盡是尸,或是雙方兵士,或是被無辜波及的百姓。
他們無聲邁出家門,齊齊向皇宮的方向。
燒了一整夜的大火,在天亮前終于被撲滅,焦味約傳出,未盡的硝煙繚繞在天際。
眾人齊齊向敞開的宮門。
幾道人影
綽綽,逐漸出現在宮門后。
所有人的心都在此刻提起。
出來的會是誰?是蕭言舟,還是太后崔京姝?
頎長影逐漸清晰,風吹起他的袂翻飛,其后,是列隊齊整的羽林衛與護衛軍。
是蕭言舟。
謝蘅蕪跟在他旁,看宮外道旁兩側之人紛紛下拜叩首。
“陛下萬歲!”
“陛下萬歲!”
聲聲稱頌中,一切塵埃落定。
接下來數日,便是算舊賬。
該殺的殺,該下獄的下獄。
崔氏就此倒臺,如此在京中顯赫兩朝的大家族,一夜之間化為烏有。
但由于崔鶴還在外領兵征戰,蕭言舟沒有立刻清算他們,除了崔太后之外,余下的崔氏人都只是被在崔府中。
崔左丞自知躲不過,在府中自盡,留下一份更為詳細的陳罪狀,期冀以此換得自己的妻一線生機。
蕭言舟依照上頭名單,一一清理了與崔氏有過利益往來之人。
京中人人自危時,邊地卻捷報頻傳。
自那夜崔鶴領軍連破五城后,他們一路揮師南下,勝仗接連不斷。
任誰都知道為何崔鶴如此賣力。
除了這些,京中百姓還津津樂道的,便是靖國公府的事。
虞安本想在那之后就將兵權還回,蕭言舟卻拒絕了,道這兵權,就當作是迎娶謝蘅蕪的聘禮。
不,現在不該謝蘅蕪了。
已在眾臣與蕭言舟見證下,與國公夫婦相認,自此換回原本的名字。
裴清瀾。
當年之事無人不曉,失如此巧合尋回,也是妙事一樁。
不過蕭言舟的心態一時沒能扭轉回來。
許是被嚇到,他除了在刑獄司折磨與當年之事有關之人,便是寸步不離在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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