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居,戚泰麵如常地進了門,再三環顧四周,確定沒有可疑的人員跟隨,才迅速推開三樓包廂的門。
待他走後,二樓樓梯轉角,有一著青衫的文弱書生合上手中的冊子,從容不迫地下樓離開。
“你讓本王給父皇送個硯臺是什麽意思?討好也不是這個討好法。”
戚泰眼睛微瞇,麵懷疑地看著齊長風,一手輕輕敲擊桌麵,極有規律的清脆聲在這空的房間裏格外明顯。
“齊長風,若不是本王讓大夫看過那奇香並不會危害,本王都要懷疑你恨得不是太子,而是當今聖上了!”
齊長風麵如常,提起茶壺為文宣王殿下倒水,分外詫異道:“王爺怎麽會這麽想?”
“在下不過是想讓王爺另辟蹊徑,讓您多多和皇上相,而不是每次覲見聖隻說些家國大事。您在政事上比不過太子,可這滿朝文武都是皇上的臣子,皇上缺的,是父子親。”
他眼中盛滿笑意,篤定道:“不然王爺以為為何皇上有這麽多子嗣,卻獨寵永寧公主一人?隻因為永寧公主是長嗎?這可不見得。”
見慣了低眉斂目,小心翼翼地君臣父子相,自然更喜歡兒的真流。
戚泰想起他們幾個和父皇的相,幾乎全都是把持著規矩距離,生怕惹怒父皇,可戚灼不一樣,他這位皇姐惹得父皇生氣後不僅不去請罪,反而自己做出一副生氣的樣子,他每次以為父皇會震怒時,父皇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低下頭去哄戚灼。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倒是本王一葉障目了。”
齊長風道:“皇上正值壯年,自然不會讓下邊的兒子越過他,太子那樣,隻會惹他猜疑,王爺不如做一個大孝子,每次陪皇上下下棋,送些新奇的東西。”
“儲不儲君的,總要看皇上的意思。”
齊長風微微一笑,戚泰舉起杯子以茶代酒,輕聲笑道:“是本王錯怪長風兄了,也是,你一介貧民百姓,怎麽會和我父皇有什麽淵源。”
齊長風聞言握住杯子,藏在袖下的手背青筋暴起,極力忍耐著戚泰的這副說辭。
戚泰什麽都沒有察覺,將茶水一飲而盡,又突然想起一個問題:“本王倒是不知道,齊大人竟然對我父皇這麽了解?”
齊長風笑道:“不敢,不過是跟著太子的時間久了些,因此知道些外人不知的東西。”
“那不知齊大人此次找本王前來所為何事?”
齊長風道:“不知王爺這幾日可聽說過衛國公府的況?”
戚泰微一挑眉,遲疑說道:“你是說宋瑾辰?還是這幾天鬧得不可開的老太君?”
“宋瑾辰?他算什麽?”
齊長風有些不屑:“若非太子派去的侍衛舍命相護,他怎麽可能逃過這些天的追捕?”
那些跟著他的“忠臣良將”怕失去他這個幌子,比誰都害怕宋瑾辰安全回到京城,一波波的刺客派過去,就算殺不死宋瑾辰,也能拖延他們行進的速度,等他們回京時,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了。
“那你是說衛國公府的老太君?一個拎不清的老婆子有什麽好在意的?”
戚泰還以為是什麽,那老太君徹底惹怒了他皇姐,蔑視皇家的威嚴,能有什麽好下場?他父皇都沒給戚灼擺過臉,一個深閨婦人又算什麽東西?
“王爺想錯了,我是說,這老太君已經被衛國公送回了老家頤養天年,可永寧公主為何還要待在宮裏?我可不信公主是為了等宋瑾辰。”
戚泰聞言坐直,腦中有什麽要呼之出。
“你是說……”
“臣是說,恐怕宮中會有事發生。”
“怎麽可能!”
戚泰猛地站起來,不相信道:“太子怎麽可能會行造反之事!”
就算他和太子天天爭來爭去,卻從不會想到這等離經叛道之事,哪怕真要造反也得等到父皇仙逝以後再做打算。
“王爺多慮了,”齊長風輕聲笑笑,耐心解釋道:“臣隻說了會有事發生,卻沒說是造反之事,王爺何必心急,您隻要勤進宮就行了。”
戚泰冷笑道:“本王就說戚灼那人不安好心,天天帶著孩子在父皇邊爭寵,先前是本王沒有反應過來,以後本王也不會任一枝獨秀。”
他站起準備離開,臨走時卻又問了一句:“你確定宋瑾辰真的不會壞了咱們的事?”
他和齊長風這種半路來京城的人不一樣,他自小聽多了宋瑾辰的事,總覺得這人行事不會如此平庸。
齊長風微微一笑,道:“王爺多慮了,我既然能殺他一次,這人就已經是我的手下敗將,況且至今為止,我並未到一一毫的打,太子如今不信任我,是因為永寧公主的緣故,與宋瑾辰可沒有什麽關係。”
“王爺,您多慮了。”
戚泰這才離開,他得讓人找些新奇的玩意,多多送進宮陪父皇說話,順道好好盯著他那位皇姐,看還能做出什麽手腳。
待戚泰離開,齊長風打碎了這人剛剛用過的茶盞,臉上滿是霾,諷刺一笑,“貧民百姓?寒門之子……”
“我倒要看看是誰低賤!”
三樓的包廂門被輕緩打開,站在門口的小廝看著這位名傳京都的溫潤公子,臉上帶著笑意討好著:“齊大人要走了?”
齊長風溫和笑笑,略歉意道:“方才我不小心打碎了一個杯子,這是賠償,麻煩小哥打掃了。”
“不麻煩不麻煩!”
那小廝看著手裏足量的銀子,笑得找不找牙,樂道:“往日伺候的大人脾氣都大的很,也就您竟然待我們這等卑賤之人如此溫和,大人可要常來,咱們都搶著伺候您呢!”
齊長風溫和笑笑,在小廝的奉承聲中離開。
回了齊府,齊長風臉上依舊帶著笑意,來往下人也是一副輕鬆的樣子向大人問好,齊長風如往常一樣先去正院給父母請安,不過一刻便從正院離開,往後麵的書房走去。
書房重地,任何人不得靠近,哪怕是如今的當家夫人田氏,也不能踏足。
此地的婢小廝也與府上的其他婢仆待遇不同,衫華貴,住舒適,與宮中的宮相比也差不多,惹得其他人好生羨豔。
齊長風推開門,坐在書案後的紫檀木太師椅上,有一屏息斂氣的青衫婢輕輕手輕腳進來倒茶。
這被人羨慕的婢此刻心裏卻是抑製不住的害怕,察覺到屋的低氣,手上的作不再平穩,巍巍抖著。
“啪啪——”
上好的瓷茶盞摔碎片,那青衫婢“噗通”一聲迅速跪下磕頭,急忙求饒道: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求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齊長風聽著耳邊吵鬧的求饒,本就憤懣的緒再也製不住,提起腳狠狠踹過去,怒吼道:“賤婢!你算什麽東西!”
“大人饒命!奴婢,奴婢不是有意的!”
齊長風對這求饒聲不為所,冷聲吩咐道:
“來人,拖下去打死!”
“……何至於這麽大的氣。”
一略顯蒼老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齊長風聽見這道聲音迅速站起,端正作揖道:
“——義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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