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突然……”沈璃著墨方,還有點沒反應過來,愣愣道,“你打他了?”沈璃只是隨口一問,不料墨方還真點了點頭,沉重道:“昨日喝得有些多了。”他似頭疼似無奈的了眉心,“一個沒注意就……踹了他……”
沈璃看墨方一輕甲未換,想來是昨天就一直穿著沒有下來,他腳上那雙魔族特制的黑鐵鋼靴堪稱能對付得了所有惡劣環境,且極攻擊力。沈璃腦子里閃過拂容君那一細皮,頓覺墨方這一腳,應當是給了那輕薄的仙君一個好教訓。
“揍了便揍了。”沈璃輕蔑道,“他還小麼,挨了打就跑,以為能威脅誰呢?而且人界也沒什麼妖孽鬼怪的,害不死他,隨他去。”
“不行。”魔君遞給沈璃一張明黃的絹紙,“天帝昨夜加急傳來的旨意,著拂容君三日之必回天界。”
沈璃一怔,想起前天給行止酒娘的那封信,心里對這突如其來的旨意大概有個底了。那人雖然看起來一副沒放在心上的模樣,但事卻辦得這麼快,天帝的旨意來得如此急,必定是他還在信中說了些別的吧。
沈璃垂下眼,一時不知心里是何種滋味。
“所以,三日之必將拂容君帶回來。”魔君淡淡道,“不過好在人界的時間過得慢,還有不時間去尋。”
沈璃點頭,看了眼垂頭認錯的墨方,又看了眼魔君:“所以,這是要我去尋?”
“君上!這皆是墨方惹出來的禍事,不該連累王爺。”魔君一擺手,打斷墨方的話:“在人間的時間還長著,此一行,意義并非在將拂容君多快的帶回來,而是正好讓你們年輕人多了解一下彼此。璃兒,你可明白?”
明白。這門婚事是躲不掉的了,所以便要對拂容君上上心,順帶也勾引得拂容君對上上心。沈璃點頭:“我回去收拾收拾便出發去人界。”
墨方見狀,本還阻攔,但方才魔君的話猶在耳邊回響,就像有魚刺噎住了他的嚨,刺痛而讓他什麼也無法說出來。魔君繼續待道:“至于墨方將軍,對拂容君手,以下犯上的事仍舊要予以罰……”
“別罰了。”沈璃道,“是我讓他揍的,要罰算我頭上,待我帶拂容君回來之后,自會來魔君領罰。”言罷,向魔君行了個禮,轉便出了議事殿。
墨方跪在地上,默默握了拳頭。
沈璃離開王府的時候只知會了丫一聲,一眼都沒有行止住的別院。想,反正他們現在也沒什麼關系了。
再到人界時晴日正好,天空碧藍微風徐徐,沈璃踏白云落在京城中一個小角落。呼吸著久違了的干凈空氣,沈璃不由舒展了一下腰,深吸一口氣,瞇起了眼,忽然很想找個有葡萄架的涼睡一覺,想,如果還有吱呀作響的搖椅在耳邊催眠那就再好不過了。
呼出一口長氣,沈璃睜開雙眼看著陌生的小巷,輕輕一笑。
想什麼呢,那都是過去了。
出魔界之時,軍士告訴拂容君是向著揚州方向去的。可沈璃沒管,駕了云便先來了京城這方,找拂容君之前,得自己玩個夠。這次沒了追兵在后,沈璃要悠閑許多,特意走了集市,在小攤面前穿著一綢緞昂首走過,竟有讓一種一雪前恥的。
晃過集市,沈璃憑著記憶找到了當年行云住的那個小院。
此時人間距離上次來的時候,已有數十年的時間,街道小巷的模樣有的都已經改變了,行云那座被燒得焦黑的宅院也已經重新修了起來。只是樣子已與之前大不相同。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有幾個孩子鬧騰著從邊跑過,嘻嘻哈哈的笑聲灑了一路,擾了一方清凈。這是以前行云院子門口從來不會出現的場景,那家伙是那麼偏清凈。
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啊。
沈璃轉,又去了當時的四皇子府。皇家府邸倒是未曾有什麼變化,還是在那個地方,里面的亭臺樓閣修得比當年還要富麗堂皇。只是這里的主人已經換人。沈璃忽然想看看當年那株呆呆的小荷,是否還在池塘中枯萎,又忽然很想知道,當年的睿王和他深的那個子,最后結果如何。
捻了個決,使了障眼法,從大門走了進去,可是走了一圈才發現,當年的那個池塘,已經被填平了,又蓋了一座屋舍,沈璃默然。王府里也沒有當年睿王的痕跡,新的主人照著自己喜歡的模樣把這里改了他的天地。
已非,人已非。
沈璃忽然覺得有點不甘心,對來說還像是前不久才發生的事,那些擁有的記憶,于這世間而言,卻好似連痕跡也沒有了。就像是……被這個世界拋棄了一樣。更甚者,會不會,這世上本沒有行云此人,一切只是虛妄幻想……
心中一驚,急于求證,形一遁便找去了皇宮,在陳放歷史的地方,翻閱到了記錄當年的書籍。
當年的睿王最終還是殺了他的哥哥登上了皇位,而當年死而復生的睿王妃,卻終其一生沒有接皇后的封號,出了家,伴著青燈古佛,過了一生,睿王也為一直未立后。
這其間原因,史書中并未記載,或許是因為史家覺得,這不過是崢嶸帝王一生當中不足以為道的一筆。沈璃看著這寥寥幾筆的描寫,又想到了義無反顧的小荷,與葉詩相比,連這一筆的記錄也沒有。沒人知道的存在,或許連那個帝王也忘了。畢竟,為皇帝而死的人那麼多。指尖在書頁上劃過,靜靜的落在“國師行云”四個字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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