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的沉默之後，周璟元緩緩躬行禮：“小王回去之後，一定把話帶給吾皇，開春之際送來小皇子的養金。”

一百萬兩白銀。

小皇子今年五歲，養到十五歲就是一千萬兩，這麽多銀子夠養多軍隊？

就算是換銀票天天燒著玩，也用不了這麽多。

可惜形勢比人強，他們沒有拒絕的餘地。

周璟元暗自思忖，暫時先答應下來，等小皇子在楚國安頓好，或者南齊兵力沒那麽吃力的時候，他們就不必再遵守這個約定。

到時楚國若真要把小皇子送回去，才合了他們心意。

待袁之這件事過去，楚國將不再有正當的理由出兵，兩國可以繼續相安無事，到那時南齊也無需再顧忌楚國……

周璟元這般一想，心下稍安。

於是此事就這麽定了下來。

楚雲緋提前離開，把小皇子領到疏凰宮，打算讓他跟晏兒認識認識。

晏兒前幾天剛過兩歲生辰，小公主子曦也在月前辦了抓周禮。

孩子一天天長大，已經到了該給他們伴讀的時候。

進了疏凰宮，楚雲緋命人把小太子和小公主帶來，並溫聲詢問眼前這個看起來格外安靜秀氣的孩子：“你什麽名字？幾歲了？”

“周蘭庭，五歲。”小皇子不怯生，回答得恭謹而禮貌。

楚雲緋道：“你知道自己以後將在這裏生活嗎？”

陳蘭庭點頭：“知道。”

楚雲緋笑了笑：“是你父皇讓你來的？”

“是。”陳蘭庭點頭，隨即道，“我也是自願來的。”

楚雲緋詫異：“為什麽？”

陳蘭庭沉默片刻，聲音小小的：“因為母妃份低，在後宮經常欺負，我來楚國，可以讓母妃過得好一點。”

楚雲緋安靜地看了他片刻：“倒是個孝順的孩子。”

時晏和子曦被娘抱著走來。

到了殿，娘把時晏放下來，晏兒蹬蹬走到楚雲緋麵前，有模有樣地朝行禮：“母……母後……”

楚雲緋溫地了他的頭，然後轉頭接過娘懷裏的子曦：“晏兒，子曦，跟這位小哥哥認識一下。”

晏兒睜著一雙懵懂略帶清冷的眼睛，沉默地朝小皇子看過去。

周蘭庭恭恭敬敬朝晏兒行禮：“我周蘭庭，參見太子殿下。”

時晏沒說話，像是在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小哥哥。

而坐在楚雲緋上的子曦，明明年紀比時晏還小一歲，明明還不太會說話，可一雙漆黑漂亮的眼睛卻像是染了一層清冷澤。

此時隻安安靜靜看著周蘭庭，就讓這個五歲的孩子嚇得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

楚雲緋心下詫異，卻什麽也沒說。

子曦好像天生子冷，不太笑，但他們一致認為是子曦年紀還小的緣故，並不多做他想。

本沒有任何集的三個孩子，今日以一種誰也沒有想到的方式在這裏見麵，並將在以後漫長的歲月裏朝夕相，為彼此生命中無法磨滅的存在。

……

傍晚容蒼回來，南齊的小皇子已經被帶下去安頓。

楚雲緋坐在榻前與他閑聊。

“南齊皇子多，皇帝送個皇子過來為質，除了表達誠意之外，對他們自己其實沒什麽損失。”楚雲緋啜了口茶，“而且這個皇子出不高，是自願楚國為質。”

容蒼嗯了一聲：“無所謂。南齊既然一心求和，我們也不必人太甚。”

楚雲緋挑眉：“就這麽算了？”

“每年一百兩萬銀子，可以用作養兵，也可以用來給子曦鋪路。”容蒼語調沉穩而淡定，像是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南齊既然注定是子曦的囊中，我們便不必徒增傷亡。”

楚雲緋沒說話。

容蒼做事有他的打算，但從他這句話裏不難聽出，他對子曦的命格一事幾乎是深信不疑——或者就算不完全相信，也是按照預測的命格提前替籌謀的。

在子曦年之前做好一切準備，到時不管命格會不會改變，都能做到有備無患。

楚雲緋道：“那個孩子怎麽辦？讓他跟子曦一起，還是跟晏兒一起？”

容蒼道：“等晏兒再大一點，可以讓他們一起讀書。”

楚雲緋緩緩點頭：“嗯。”

南齊使臣在楚國待的時間不長。

大概是為了防止夜長夢多，聽到容蒼願意留下十二皇子，並且就此解除邊關戰事危機之後，周璟元和袁灝很快帶著使臣告辭離開。

子曦一直在太上皇和太後邊長大，周蘭庭安頓下來之後，太後會讓人把他帶到永壽宮，閑暇時候陪子曦說說話。

原因在於子曦已經周歲有餘，但太後發現這孩子不太喜歡說話，子格外冷淡，滿月之後幾乎就不哭不鬧，一雙眼睛清澈黑亮，致的小臉總是冷冷淡淡的，看著沒有一點笑容。

子曦走路走得不太穩當，說話……說話也不太流利。

大多時間，總是睜著一雙清冷冷的眼睛著你，不言不語，讓人不在想什麽——雖然周歲的孩子，心裏可能本沒有什麽特別的想法。

但這種冷冷淡淡的表，好像不該出現在一個懵懂孩子臉上，太後不免擔憂。

曾試過讓晏兒陪咿呀學語，但子曦對晏兒無，始終一副生人勿近的漠然神態，常常讓人啼笑皆非，覺得小孩裝老，與此同時，心裏依然有憂揮之不去。

太後想讓這個異國來的小皇子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