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顧簡平便去瞧了董家兩姐妹。

董知星還算穩重，唯有董意瀾眼睛有些紅，一句顧叔憋了許久，想和往常一樣同麵前人撒，卻怎麽都說不出口。

最後還是董知星先行到他跟前，朝著他行了個禮。

“顧叔，曾經在城對錦茵姑娘無禮，是知星不好，我，我沒想到會是顧叔的兒。”

顧簡平自然是心疼茵茵，卻也知曉，他的茵茵本就沒將此事放在心上。

隻是他仍是覺得苦。

若不是遭過無數次的刁難，他的兒怎會是如此習以為常的反應，甚至還因著董大姑娘的懸崖勒馬，而願意與其重新好。

興許是因著他，但也興許，是曾經的京都城裏，遇到的從來都是無法反抗的迫。

顧簡平眼睛有些紅，而後重回清明。

“我心疼茵茵，但知星，你的錯，不是在於是我的兒。”

“知星明白。”

董知星又低了些頭，眼帶愧疚。

一旁的董意瀾總算是回了些神，上前，抹了把眼淚，又吸了吸鼻子，怯怯道：“那顧叔往後可還會同以前一樣，可還會帶意瀾去獵場？”

“自然。”

顧簡平點頭，“顧叔應過你們的話，絕不會食言，往後若茵茵能來嶺南住些時日，顧叔還想請著你們姐妹來作伴，不知屆時，你們可願意？”

“顧叔放心！即便沒有顧叔這層關係，我也邀過錦茵姑娘的！”

董意瀾得了安，破涕為笑。

的不安不過是因著明白顧叔不了爹爹，也明白往後在顧叔的心裏，會有位最最在意的姑娘。

可不是自私之人，明白爹爹這一份有多重要。

所以不舍，卻也知曉不能胡鬧。

轉眼便到了送別那日，雖隻是暫離嶺南，但久未麵的順南王，也親自來給顧簡平送行。

他添了些馬車跟在後頭，又派了親衛隨行。

自知曉眼前這有勇有謀的男子尋到了失散的妻，順南王便也熄了讓兒同他在一的念頭，隻是他一直看好顧簡平，沒了那些心思，如今行事，倒也更坦誠。

“我的親衛久未踏進靠往京都的路，這一趟隨行，他們隻會聽從你的吩咐。”

“多謝王爺。”

“回程不必急，唯有心裏安定了，才能守好這大夏山河。”

顧簡平道別後翻上馬，抬眸向遠。

他不會急，他會一步一步行得穩當，守好這一方天地，也守好他的妻。

......

路上一行便是一月。

宋錦茵的肚子早已經是圓滾滾的模樣。

夏末轉初秋，便等同於一腳踏了生產之日，裴慕笙每每過來陪，瞧見的第一眼都得先叮囑好自己穩重，才敢靠近。

宅子裏已經備了好些產婆醫，甚至連沈玉鶴，也重新被裴晏舟的人從三皇子側帶了出來，在來城的路上。

隻是臨近發之日，原本該有靜的宋錦茵，卻過得比誰都安穩。

直至半月後，半夢半醒的宋錦茵才有了反應，惺忪睡眼還未散去困倦，就被肚子裏一陣一陣的靜驚到。

柳氏自過了生產之日還未發後，每日睡不得幾個時辰。

沒有靠近過，但時不時會守在院外，聽著裏頭的靜，今日也不例外。

故而裏頭的門一打開，便是第一個拖著步子衝到前頭的人。

行不的右了最大的拖累，可茵茵的輕聲啜泣，像繩索將勒，拖著不停往前行，即便幾度跌落，也未曾停下。

可柳氏最終也隻是停在了屋外廊簷下。

看著急切的產婆和醫踏那扇門，又看著丟下公務冷臉衝進屋裏的裴晏舟。

沒再挪半寸步子。

裏頭不需要，隻是卻也離不開此。

碧玉將熱水送進去，再出來時瞧見了滿頭是汗的柳氏。

停在側，拿出帕子替了。

“夫人，姑娘還在裏頭走，產婆說還得再等等，您要不要進去......”

“不了，不能分心。”

柳氏聲音帶著微，卻強裝鎮定道：“我的茵茵定是會一切順遂，我在外頭，在外頭聽一聽的靜便好。”

“夫人何必如此，姑娘這幾月再未拒過您送來的東西，甚至連您給孩子做的小都讓人收了下來，這不就是說姑娘已經選擇了原諒，不再停在過去？”

“你可見茵茵瞧過我一眼，同我說過一句話？”

柳氏搖頭，強行扯出的笑更顯得眼淚蕭瑟，“茵茵選擇放下，是因為了母親，並不是原諒了的母親，所以我此刻進去，給帶來的不會是想要的陪伴。”

“可是夫人，”碧玉猶豫了片刻，看向那扇門，“您有沒有想過，或許姑娘也在等，等您再去哄一哄，同小時候那樣呢。”

裏頭的靜不過片刻又大了起來。

裴晏舟被宋錦茵趕出了門外，可在聽見刺耳的哭聲後，男人周是控製不住的寒意，終是踹門而。

柳氏攥的手指都已經僵。

明明初秋的天還有些溫熱，但的子卻微微抖，手腳冰涼，好似沒了知覺。

熱水又一次送進屋裏，柳氏忽然站直子，便要朝著外頭奔去。

隻是作太急，右又已經麻木，差一點便摔在石階上。

“夫人！”

“我給茵茵燉了湯，還有備下的參片，我得去給拿來。”

“湯讓丫鬟端來便是，沈大夫差人送了提氣的藥材，眼下也還在側間配藥，夫人不如守在此，萬一姑娘想......”

話音未落，裏頭的宋錦茵便大哭了起來。

柳氏呼吸一窒，心裏疼得厲害，整個人不控製地發抖。

沒辦法再停在外頭，抬起的手終是落到了門上，想要踏進那扇門。

而隨著門被推開的那一刻，一聲哭喊從裏頭傳出。

宋錦茵帶著哭腔喊了聲娘。

好似衝破了束縛，自第一聲落下後，那句娘親便再未停下。

......

宋錦茵從沒想過會有這麽痛。

痛到已經看不見眼前裴晏舟的臉，看不見晃的一切，隻覺得在這樣的疼痛裏，好像下一瞬便會撐不下去。

耳畔有人不停在喚的名字，有人握住了的手。

突然想到曾經爹爹和說，娘親生時吃了好大的苦，差點便沒能撐過來。

宋錦茵不知那時的柳氏有多痛，但此刻，察覺到心中那道壁壘終於有了裂開的痕跡，想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