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罵。

謝劭終于抬步，了進去，緩緩地繞過披風，嬰孩的哭啼聲還在繼續，一聲一聲地扯著人心，期盼又小心翼翼。

以至于不敢輕易抬頭去看。

剛繞過屏風，晴姑姑便端了盆水來，“公子，先凈手吧。”

“好。”轉頭把手中的卷帙先遞給了祥云。

知道對面的小娘子已經看到自己了，心臟狂跳，眼皮也在打，強裝鎮定地埋頭在盆里把一雙手洗凈，再接過丫鬟遞過來的布巾干。

又掖了掖披風的領口，收拾妥當了才轉過頭，抬眸看向躺在床上的小娘子。

時隔了幾個季節。

到那雙眸子的瞬間，嚨如同刀割一般，一雙眼睛模糊朦朧，半刻才扯起了，啞聲道：“我回來了，縞仙。”

從他一進來，溫殊便一直在看著他了。

不知道分開了多久。

起初還能記得日子，后來一雙手數不過來了，便也懶得記得。

如今那道影，像是一眨眼，又像是隔了好幾個春秋。

等他抬起頭，向瞧來之后，兩行淚毫無預兆地落了下來，心口發，繃得難，心頭的思也好，苦楚也好，此時都化作了一委屈，地抿住，不敢再看他，只好偏過頭去。

腳步聲漸漸靠近，停在了的床邊。

余瞟見他蹲了下來。

片刻后垂在被褥上的手，突然被一道微涼的溫度輕輕了一下，久違的，悉又陌生，像是投進湖面的一顆石子，攪了等候春風的一汪春水，心臟一梗，又酸又疼，眼淚再次落了下來。

沒躲開，那只手掌便試探地往前，慢慢地裹住了的掌心，一點一點地用力，到最后相握。

又又的，頃刻之間融化了人心，指腹一下一下地蹭著的手背，似乎此時才終于有了實。

他回到了小娘子的邊。

鼻尖的酸楚襲來，及時埋下頭去，擋住了眸子里的淚，再次致歉，“溫二，對不起。”

他很想。

每時每刻都在想。

溫殊轉過頭，看著他伏在自己的邊，懷胎十月，沒有夫君陪待產，是覺得委屈，可如今他道歉了，又心疼了，抹了臉上的淚痕，聲道：“回來了就好。”

待心頭的疼痛過去，謝劭才抬頭，目小心翼翼地看向床上虛弱的小娘子，從的眸子里找回了曾經的悉，眼底的思才盡地釋放了出來。

“是不是丑了？”見他盯著自己，溫殊目躲閃，后期吃得多，覺自個兒是胖了一圈，都不敢照鏡子，

謝劭搖頭，“好看。”

“這還好看。”自從懷孕后，便再也沒有用過脂膏，也沒過胭脂水，此時周疲憊，臉上怕是半點也沒了吧。

“好看。”謝劭重復了一遍，手把黏在額頭的頭發拂開， 手指頭到了的臉側， 滿眼都是心疼， “娘子苦了。”

確實很苦，太痛了。

他也好不到哪兒去。

往日一的細皮，那張臉比小娘子還要白凈，如今竟也染了風霜，黑了一些，眸子里的懶散褪盡，出了堅毅。

比之前了不。

注視片刻，微妙的陌生，竟讓生出了奇妙的，避開他目，低喃道：“那你以后對我好點。”

“嗯。”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命都能給。

晴姑姑見兩人平復了一些，才同穩婆使了個眼，讓把孩子抱上前。

小團子已經沒再哭了。

睜著一雙眼睛，左轉右轉，安靜地吸著自己的，模樣尤其討人喜，穩婆抱著上前，笑著恭喜，“三公子回來得正好，瞧瞧，小爺長得真俊。”說著便要把懷里的孩子遞給他。

謝劭愣了愣，慌忙起，頗有些手足無措。

穩婆一笑，“頭一回當父親，都是如此，不用怕，三公子像老婦這樣，抱在懷里便是。”

謝劭張地出手，還是有些忐忑。

在河西河北的這幾個月里，他的一雙手不知道取過多條人命，如今面對這樣的小生命，卻張地屏住了呼吸，不敢用力，小心又謹慎地托住了他。

懷里的小東西太輕了，輕到覺不到自己已經把他抱在了懷里。

人也小，掌大的腦袋，小臉彤紅，臉上還有細細的絨，一雙眼睛睜開了一陣又緩緩地合上，似是疲憊得很，轉眼便又睡上了。

這是他和小娘子的兒子。

小小的東西，卻有化人心的本事，饒是戰場上的驍勇男兒，此刻也沒了半點抵抗之力，一雙手不敢用力，怕弄疼了他，同樣也不敢放松，怕摔著了。

小團子卻在他懷里懶懶地打了一個哈欠，手指輕輕地了。

可的萌態，直擊人心底。

心化了，眼眶也紅了。

“郎君看夠了嗎。”溫殊見他半天不，提醒他，“我還沒見到呢。”

“好。”謝劭這才回過神，慢慢地蹲下，極為小心地把小家伙放在了溫殊的旁邊，“娘子看到了嗎。”

“嗯。”溫殊定眼瞧著。

尚在肚子里時，便好奇，他到底長什麼樣，是像自己多一些還是像他父親多一些，如今見著了，卻看不出來到底像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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