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高興興地吃起了下人端來的點心,結果才一口就吐了出來,眉頭皺的的。
“這點心是祖母做的吧?”
他仰著小臉問道。
下人訕笑:“是啊,長公主說侯爺練武辛苦,親自下廚做了點心呢。怎麼,侯爺不喜歡?”
傅毅洺齜牙咧,小聲嘟囔:“誰會喜歡啊……”
祖母廚藝“驚人”,每每下廚勢必讓傅毅洺退避三舍。
偏偏他又不好意思當著祖母的面說,每次只能咬牙咽下去。
還好祖母對于廚藝向來沒什麼興趣,只是偶爾才做一兩回,不然他的舌頭就要完蛋了。
傅毅洺看著那盤點心,想著要不待會趁下人不注意,倒掉好了。
正這麼打算著,一只大手了過來,從盤中拿了塊點心過去,放到邊咬了一口。
傅毅洺平日里也經常和先生分吃點心,倒沒覺得有什麼,只是他剛才都說了不好吃了,怎麼先生還去拿呢?
他等著看先生出和他一樣的表,沒想到先生卻面不改的將一整塊點心全都咽下去了。
傅毅洺眉頭皺的死:“先生不覺得難吃嗎?”
王重天搖頭:“還好啊。”
傅毅洺一聽,立刻將一整盤點心全都推了過去。
“那先生就都吃了吧!你教我讀書習武辛苦了,今日我就不跟你搶了!”
一副很是大方的樣子。
王重天點頭將一整盤點心都接了過去,傅毅洺起初還皺著眉頭看一看他,后來無聊,就去玩兒別的了。
等他回過頭來,王重天正將最后一塊點心塞進里,臉上不知何時竟掛上了淚水。
傅毅洺嚇了一跳,取出自己的帕子要給他一,后來又有些嫌棄,便拿了下人的帕子,遞給他道:“你不是說好吃嗎?那怎麼還哭了呢?”
王重天沒接那帕子,自己抬起袖子隨便了一把:“太甜了,牙疼。”
這些往事一幕幕從長公主眼前過,躺在床上,看著房中面含悲的孩子們,又看了看他們后,似乎在找什麼人。
傅毅洺知道想找誰,讓其他人都退了出去,自己留在房中,握著的手道:“祖母,您想見先生是不是?他就在外面,孫兒讓他進來?”
長公主點了點頭,傅毅洺這才起,趁著轉之際了眼角的淚,親自將王重天帶了進來。
王重天今年已經六十歲了,子卻還朗,在一眾同齡的老者里,看上去就像是五十出頭的人,哪怕說他四十多歲也是有人信的。
他進門后徑直走到床邊,在長公主邊坐了下來,見床上的人穿戴整齊,鬢發梳得一不茍,唯獨耳朵上的耳墜子了一只。
他笑了笑,從懷中掏出一枚和那只一模一樣的耳墜,抖著手親自為戴上了。
長公主也笑了笑,道:“我就知道在你那里。”
王重天點頭:“我知道你知道。”
兩人說完后又都沉默了片刻,只靜靜地看著彼此,臉上都帶著笑,仿佛此刻并不是分離。
許久后長公主才稍稍轉頭,對著放在旁邊小凳上的一個小匣子道:“你把那匣子打開,我有東西給你。”
王重天應聲去了,打開后見里面是一個荷包,針線糙,似乎有些年頭了。
他坐回到床邊,問:“這是你做的?”
長公主點了點頭:“我針線不好。”
王重天聞言輕笑:“是,跟你的廚藝一樣。”
長公主再次笑了,眼角皺紋在一起,渾濁的眸卻微亮。
笑了一會,又看著帳頂發了會呆,才道:“元清,我不想葬皇陵。”
當初的駙馬傅辛函雖然在死后沒有被追責,但實際上卻是逆賊無疑,尸都已經被長公主丟到荒郊野嶺去了,長公主死后自然是不會和他葬在一起的。
而原本的武安侯一家也都已被打為逆賊,以長公主的榮寵,自然也不會葬到傅家的墳地里。
趙瑜為了以示恩寵,下旨讓長公主葬皇陵,陪葬十分厚。
但現在長公主卻說自己不想葬皇陵,而且是對著王重天說!
王重天一怔,不可置信。
傅毅洺也是面一僵,猛地抬起了頭。
長公主卻并未停下,在他們震驚的神中繼續道:“我這一輩子,看似榮,但實際顧慮太多,戰戰兢兢謹小慎微,一步都不敢踏錯,困守在京城數十年,從未自由過。”
“死后……我想自由。”
說到最后沒去看王重天,而是看向角落里的傅毅洺,面帶哀求。
為了這個家,為了子孫后代,已經孤苦一生,不想死后都孤零零地躺在那看似繁華的地宮,邊連個陪伴的人都沒有。
傅毅洺眼中的淚再次落了下來,在老人哀求的眼神中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答應了,不會阻攔。
長公主這才又看向王重天。
王重天此刻再也忍不住,淚水從已經不再年輕的臉龐劃過,握著的手抖著點頭:“好,我帶你離開,你想去哪兒?”
長公主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去過最遠的地方便是未涼山,再遠就沒去過了。你看著選吧,你喜歡的一定是好的。”
王重天含著淚笑了:“你這是在夸自己嗎?”
長公主怔了一下,旋即失笑,想說一句“老不正經”,卻已經沒了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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